「王二郎君於眾目睽睽之下,邀一個頂著傷疤的女郎登車,如何?你想好該如何與謝三解釋,還是本就打算把我交出去?」
王之玄詫異:「公主為何要這般想我?我若想殿下暴露行蹤,那差吏手捧清水,想來殿下露餡也只是一會兒功夫的事,又何必多此一舉?」
李化吉抿唇不語。
世家蛇鼠一窩,姓王的與姓謝的又有什麼差別。
王之玄見她風塵僕僕,著一身素衣,比在大明宮見到她時還要狼狽,可王之玄竟也聞不到她身上的氣味,也看不見在水缸里藏了一夜的髒兮兮的污漬。
相反,王之玄覺得李化吉漂亮極了。
她冷著臉坐在那兒,臉上不再有板正的笑,倒一下子將她的氣質抽顯了出來,像一樹傲雪而開的寒梅。
王之玄垂眸,想了會兒:「發展到這地步,王謝二家也算撕破了臉,阿爹叫我來是要我與謝狁談判放過盧仁默一事。但我以為談了也是白談,謝狁心意已決。」
「我看到他這般堅定地要做成一件事,還是在之前他意欲變法軍制的時候。我從那時起就知道這世界上的事,凡是謝狁要做成的,最後一定會做成,哪怕需要排除萬難,哪怕要血流漂杵。而王家首當其衝,必然是最先的犧牲者。」
王之玄轉眸看向李化吉:「這註定是你死我活的結局,我沒有必要為了討好謝狁,獻上你。我叫你上車,只是為了幫你。」
李化吉聞言,一怔:「你也覺得謝狁要反?」
王之玄反問道:「誰不知道謝狁要反?他權傾天下,野心勃勃,怎願意鬱郁居於人之下?也只有世家了,還抱著共治天下的美夢,以為依靠些血緣和親情,還能牽制住謝狁。可他若在乎,也不會執意要向盧仁默開刀。」
李化吉心緊緊揪了起來。
她只恨自己那兩箭沒有結果了謝狁。
王之玄又道:「當日婚約,是我失約負你,今日幫你,也算讓叫我償還清了一筆孽債。」
這倒是李化吉沒有想到的話,當日她也有意叫王之玄愧疚,為的也是那點私心,可她還未實踐,就叫謝狁掐滅了希望。
她從未想過王之玄當真記在了心里,與她伸出了援手。
李化吉有些難為情:「你不欠我什麼。」
王之玄溫和道:「若當日你嫁給了我,我寫一紙放妻書給你,叫你早早遠走高飛,今日也不必在此辛苦地躲避謝狁。」
說話間,馬車的行進速度變緩,王之玄道:「殿下,多有得罪了。」
李化吉還未及反應,就被他抱了起來,寬袍大袖正好遮著她的臉,只露出一手掌過的纖細窄腰,叫不知情的人看去,還以為王之玄正與美婢風流。
王之玄叫李化吉住到了角落的房間,這兒不引人注意。
王之玄與她道:「你姑且將就兩日,等風頭漸松,我尋個機會,將你親自送出城。」又與她千叮嚀萬囑咐,「這幾日無事不要外出走動,謝狁不定何時就來。」
李化吉聞言點點頭,見他轉身出去,還是忍不住問道:「逢祥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