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倒覺得這不難,預備在兩個房間共用的牆壁上鑿開一個洞,再掛上字畫,這樣大司馬就可以偷偷地看夫人,而不至於又要與她說話交流,避免被氣死的可能。
於是謝靈也領命而去。
吩咐完這些,謝狁走到崔二郎的房間,姑且借用了阿嫵的文房四寶,寫下了一封送去建鄴的信。
謝狁在信中告訴謝二郎,時機已成熟可以動手,至於李逢祥,不必急於殺他,要先拿到由他頒發的罪己詔與讓賢詔書,再留他於大明宮將養些時日,而後慢慢毒死。
如此,謝家要背負的竊國之賊的名聲就會小些,北上的阻力也會少些。
第60章
時局變化之快, 讓黔首根本做不出反應,只能如同忍受天災般,忍受著這無法反抗的人禍。
應順二年, 謝家二郎手持虎符, 終於順應民意, 反了。
這些被吳儂軟語泡軟了骨頭的世家根本敵不過秣馬厲兵的北府軍,即使王家早有預感, 調動城防守衛殊死抵衛,但仍然抵擋不住長刀飲滿胡人鮮血的北府軍,他們嘶吼著『殺回長安』,衝破了城門。
兵燹瞬間席捲了原本安寧富庶的建鄴。
王家不死心,由王相帶著族人和護院,在建鄴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這一日, 建鄴人人閉門不出, 長街蕭索, 唯有慘叫聲不絕。
而謝二郎並不在意垂死抵抗的王家,自坐了戰馬, 彎弓搭箭, 向著刺眼的太陽射去。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典故, 長安與太陽, 究竟誰更遠。
故事中機靈的皇帝先是回答:「太陽更遠, 因為從來只聽說有人從長安來, 卻沒有人從太陽來。」後來皇帝又改了口, 說:「長安更遠, 因為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長安, 長安!
謝二郎射出的三支長箭將皇城上三個年輕的侍衛射殺,這些通過世家人脈,走人情進來的年輕郎君第一次接觸到死亡,就需要面對這般的殘忍血腥的場面。
他們看到同伴軟綿綿倒地,翻過來的屍身上,血流不止,死不瞑目,已經嚇得膽寒不已,又聽到皇城下,謝二郎拔刀發出怒吼聲,緊接著,更大更激昂的怒吼聲如拍岸的驚濤撲卷上來,他們明明站在穩固的皇城上,卻覺得站在一條快被海浪打翻沉默的船塢上。
腳底晃蕩,好像整座雁翅樓都隨之震顫起來,要被北府軍的怒吼聲擊沉。
輸了,要徹底輸了。
午時,謝二郎攻破大明宮,在太極宮見到了小皇帝。
這位被囚禁了將近一年、只被敷衍教過些詩書的小皇帝絲毫沒有宮婢黃門的緊張,他脫下了皇帝的冕服,摘取了旒冠,穿上了入宮時穿的那身粗布麻衣,靜靜地跽坐在榻上,看著謝二郎手扶長劍,攜著肅殺之氣,徑直踏入宮室之內。
李逢祥看清了留在他盔甲上的新鮮血跡,因為害怕,手微微顫抖,但他很快用左手握住了顫抖不止的右手,強忍下對死亡的恐懼,故作鎮定地看著謝二郎。
謝二郎隨意道:「微臣見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