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問道:「可知是何人送來的?」
衙役連忙說:「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臉上塗抹著灰,穿得破破爛爛的,有點像乞丐,丟下信就一溜煙地跑了,他跑得太快,小的沒追上。」
鄭深捏著信沉思,乞丐為何要給大人送信?
除了朝廷下發的命令,給陳雲州的私人信函大多都會在他這裡過一遍,那些鄉紳宴會邀請或是大膽閨秀的信件禮物,陳雲州都是不會看,便都由他處置。
重要的豪紳,他會代陳雲州寫一封簡單的信,表示公務繁忙,沒空前往,然後送上一份相應的賀禮保持交情。
姑娘家的來信,若是不過火的他就當沒看見,沒有回音,那些姑娘也沒勇氣第二次再寫信過來。
若是有那等大膽的,連番送信,窮追不捨又或者送了貴重禮物的。他會讓人將信和禮物都送回去交給其父母,讓他們管教好府中的姑娘,切莫再來打擾大人了。
只有比較重要的信件,他才會交給陳雲州。
當然,這些邀請,他也會例個清單,月底給陳雲州過目一遍,看是否有疏漏。
可這封信,信封的紙有些泛黃,字跡粗獷,還有點皺,實不像有身份的人送來的。
鄭深猶豫片刻,揮退了衙役,拆開了信。
裡面只有一張紙,紙張很粗糙,信上寫著:大哥,好久不見。你當初可是說好去了廬陽會回來看我們的,可這麼久了,你都沒回來過一次,那只能我們來看你了。大哥,後天下午申時,常來香酒樓見面,我們給你慶生,祝賀大哥終於要及冠了。
鄭深手一抖,紙直接掉到了地上。
哪怕早知道陳雲州的身份有問題,可兩年多了,一直不曾有過人找來,他都要以為陳雲州是個孤兒或是外鄉人,卻不曾想,對方的家人竟找上了門。
那這事還瞞得住嗎?
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
鄭深是打從心眼裡不想讓陳雲州知道這事。因為只有騙過他,才能更好地騙過其他人。
不然等入了京,陳雲州肯定會心虛恐懼。
不知者無畏,什麼都不知道,他反而不會怕,表現得也會更自然。
不行,一定不能讓他們見面,一定得想辦法阻止這事。
鄭深思來想去,決定自己出面,悄悄去見見陳雲州的這些家人,希望他們能為了陳雲州的前途,藏起來,不要現身,也別將這事捅出去。
他也有把握說服對方,畢竟假冒官員這事曝光,可是要殺頭的,搞不好還會牽連到家人。
深吸一口氣,鄭深正想彎腰去撿落到地上的紙,忽地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他嚇了一跳,蹭地跳了起來,抓起紙就往背後藏。
陶建華進來就看到這一幕。
他蹙眉上下打量著鄭深,見他額頭汗珠直冒,有些詫異,目光不自覺地往鄭深藏在背後的右手望去。
鄭深口舌發乾,舔了舔唇強自鎮定地說:「陶……陶大人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