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對啊,龔鑫大軍南下是事實,她怎麼能肯定她的丈夫和兒子沒事?而且後面你說看到屍體,她就信?」
陳雲州一瞬間想通了很多事,篤定地說:「因為這就是他們計劃的一環。我一直在想個問題,毛通判既然對朝廷忠心耿耿,又怎麼會把妻女往我的地盤上送,就憑那點微薄的血緣關係?別逗了,我都沒見過陳氏母女,能有多深的感情?」
況且,古往今來,為了霸業,別說一個堂姑表妹了,就是娘老子、親兄弟、兒女都能祭天,更何況一個八百年沒見過的親戚。
「如果說他有意投奔我,那也不應該只派妻女來,怎麼也該讓他的大兒子一同隨行才合理。如今想來,應該是上次林叔在祿州遇到西北軍,暴露了我們的身份。」
「朝廷的兵力如今被龔鑫和葛家軍拖著,又懼我們的火器,暫時沒法動慶川軍,就只能走這種歪門邪道了。余州陷落,毛家父子失蹤,陳氏母女無依無靠,無家可歸,這不只能跟著我?我要是把她們帶回慶川,時間一長,無論是美人計還是苦肉計,總會逐漸放下對她們的提防。」
「而我身邊的人,也會因為我的關係,對她們不設防。以後她們無論是悄悄往慶川內部安插人手,還是對慶川的重要人物下毒,又或是套出火器的情況,是不是要容易得多。」
童敬想了想那個場景,確實,既是少主的親戚,又喪夫喪子,多可憐的母女,回了慶川,只怕沒多少人會提防她們。
「這也太陰險了。你這個七姑未免太不顧念親戚情分了,一個長輩對晚輩使出這等下作的手段。」
陳雲州上輩子在鄉下扶貧那幾年沒少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兄弟姐妹因為一分地,因為老人的贍養,甚至因為無心的一句話反目成仇,連陌生人都不如的。
很多兄弟姐妹,各自成家後,關係都不如從前,不是他們的配偶有多壞,純粹是因為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私心。
相較於兄弟姐妹,配偶子女才是他們更親近的利益共同體。
對陳氏來說,他這個素未謀面的侄子,哪裡有她丈夫、兒子的前途重要。為了她的小家,犧牲他這個便宜侄子算得了什麼呢?
毛通判和陳氏自然想不出這樣的主意,也不會知道他的身份,這只能是朝廷指使的。
能讓陳氏以身涉險,還搭上自己的女兒,朝廷必然許了毛家重利。
毛通判長子都二十多歲了,他至少也是四十上下的年紀,卻還只是個六品的余州通判,可見才學平庸,家世要麼滑落,要麼是他在族中沒什麼地位。
憑他自己,這輩子肯定到頭來能混個知府都不錯了,回京只怕更是遙遙無期。
而他的長子,比陳雲州年齡還大,沒去京城讀書,反倒留在余州父母身邊,估計也不是個讀書的料,說不定秀才都還沒考上,連他爹都不如。
父子倆都前途茫茫,若這時候有人許以重利,他們會怎麼做?
而且說不定,毛通判也確實是個忠臣,對大燕王朝,對龍椅上那位忠心耿耿,甘願犧牲自己的妻女,只求能為朝廷盡忠,為姜家的江山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