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弓實在聽不清,已經將耳朵湊到了她的嘴邊。
白榆最後用氣聲說:「我是……九皇子妃。」
白榆說完之後就徹底閉目閉嘴。
她也確實是因為肚子的絞痛撐不住了。
她裝了一會兒就真昏死過去,並不知道也不關心謝玉弓到底是什麼反應。
因為成敗在此一舉。
白榆把能洗的不能洗的,全都扯出來硬洗了一通。
這次要是不行,保不住命,那白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只能嘆息一句重生不易,躺平等死了。
而真的昏死過去的白榆,並不知道謝玉弓聽到了她最後的幾句話,手撐在她上方,保持著傾身附耳的姿勢許久。
像是被定格一般。
嶙峋的布滿醜陋傷疤的面容之上,仇恨和陰鷙都被茫然取代。
他甚至短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在說什麼。
「我是九皇子妃」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著她徹底昏死,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滾落,前所未有地近距離看著她秀麗卻絕望和釋然交織的眉目,許久都沒有動。
可白榆的一系列舉動和頭尾不靠的言語,就像是點燃炮火的引信,像是開槍前扣動的扳機。
謝玉弓不是個真的傻子,他聰慧絕倫。
他手撐在白榆上方,從她今日突然衝出來攔住毒藥開始串聯。
滋滋啦啦,炮火引線迅速在他的神經上燃燒。
她喝下毒藥,她看似瘋癲的自言自語,實際上是對著一個認定了的「瘋子」不再顧忌的剖白。
她喝下那一碗「毒藥」,是最後扣動的扳機。
「我是九皇子妃」她重複了三遍。
那是……最後一截兒燒空的炮捻。
謝玉弓將一切串聯的那一刻,突然如同中槍一般劇烈顫抖了一下。
而後又似被炸彈轟飛一樣,從白榆的身邊彈射一般後退,因為幅度太大用力過猛,直接「砰」地一聲,狠狠撞在了床裡面。
謝玉弓這一刻的眼神之中那些陰鬱和殺機都被轟得徹底銷聲匿跡,只剩下如煙火炸開之後瀰漫了天地的星火般的驚懼。
他緊緊看著床裡面,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躺在那裡昏死過去的白榆,猙獰的面容因為他的情緒劇烈震動,他此刻形容簡直堪稱可怖。
謝玉弓腳下意識蹬了下被子。
本能想要離她遠一些,手也無意識回手抓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能抓住,只是徒勞地在空蕩的牆壁上撓了兩下……
好似此刻毫無抵抗力,隨意就能殺死的白榆是什麼洪水猛獸烈火驚雷。
怎麼可能呢?
她難道是……怎麼可能呢?!
謝玉弓現在甚至有一種要將被子扯過來,蓋在自己頭上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