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不慈,女兒不孝,這不是天經地義?」
白榆說:「實話告訴父親,王姨娘威脅不了我。那女人腦子壞了,為了博得父親的寵愛,給我灌酒灌藥讓我生病替她爭寵,整日給我腦子裡灌輸諂媚逢迎的思想,就想讓我給個什麼老爺做妾。」
「還為了自己好過,討好你那位大夫人,要把我嫁給大夫人娘家一個得了癆病的賭鬼表侄子去傳宗接代……」
白榆說的都是事實。
原身的母親王姨娘,對自己的女兒有愛,沒有的話也不能為了女兒不要命地去搶嫡女的婚事。
但是也愚蠢,她的愚蠢甚至不怪她,而是這個社會,是她畸形的境遇鑄造了她的思想。
她只會做妾,一輩子想要飛上枝頭,卻命比紙薄。
她只會曲意逢迎,只會圍著個老王八犢子獻媚,可是她還能怎麼樣。
白榆從地上站起來,冷靜得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看著面前的老王八犢子本人說:「別想亂七八糟的花招了,尚書大人。」
「我認準了什麼,就要做什麼,我可是王姨娘的親生女兒。當年你手指都沒勾,她就撲上去為父親排遣寂寞,毀了自己一輩子。我和她一樣滿腦子只有男人,父親改變不了我。」
這話說得何其理直氣壯,把白秋平堵得啞口無言。
「你……你這是為何!」白秋平有種十分無力的感覺,一想到面前這個孽障手裡捏著白氏三族的性命,他就感覺自己的後頸皮一陣陣發緊。
「還能為何?」白榆深深嘆息一聲,對白秋平的智商感到擔憂。
「當然是為了我的男人能平安順利地去封地,做一個閒散王爺安然度過一生。」
窗外的謝玉弓連肩背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挺不直了。
「我的男人」四個字,像一把長刀一樣捅進謝玉弓的腹腔。
他後脊如蛇爬行般激出細癢難耐。
他這一輩子受盡羞辱欺壓,連親生的父皇都恨他惱他棄他厭他。
但是他依舊磨牙吮血,硬是長成了一副鋼強脊樑,旁人越是看不起他,他越要在淤泥裡面沖天而起。
可是……可是現在一窗之隔。
有一個肩膀細瘦得不如竹竿兒,臉被扇腫了命別在腰帶上,也要張開毛都沒有的翅膀護著他的人。
他長得「遮天蔽日」卻要窩在如此這般孱弱的翅膀下蜷縮,如何能夠挺得直背脊?
她要讓他平安去封地,而後閒散過一生。
謝玉弓簡直想笑,就真的笑了。
只是他的笑裡面沒有真的笑意,而是極盡的嘲諷和殺氣騰騰。
謝玉弓的嘲諷和殺意都是對著屋內的那個女人,對著她不由分說遮蓋下來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