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
幸好沒用三天,人就已經醒了過來。
隔著刺蝟刺一樣密集的針施下,白榆和謝玉弓靜靜地對視著。
她眼中血色依舊未退,可是她此刻的意識卻無比清晰清醒。
謝玉弓不知道自己也熬得眼圈發紅眼下青黑,胡茬都起了一層,看上去有種落拓不羈之感。
白榆用雙眼細細描摹著他的輪廓眉目,半晌艱難地勾唇,露出了一點笑意。
謝玉弓先是欣喜若狂,而後又趕緊叮囑道:「別笑別笑,別把針夾斷了……」
楊老太爺開好了方子,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走過來撤針。
一邊撤針,一邊刻意不去看那兩個用眼神就把屋子裡的氣氛攪得像凝固的蜜糖般的人。
而後眼觀鼻鼻觀心叮囑道:「忌食生冷油膩,忌著涼潮熱……忌房事。」
謝玉弓聽到前面還很積極地點頭,聽到後面一句,下意識看了一眼白榆。
白榆頭上的針都被撤掉了,自然也聽到了這一句,謝玉弓一看她,她也正看謝玉弓。
兩個人分開了足足三個月,經歷了昨夜的混亂,這才總算是能安靜且正常地面對面交流了。
因此小別的生疏,讓他們在這一句「忌房事」之後,看著彼此很快面頰發熱。
最後在楊老太醫收了所有針,被謝玉弓的人送出了營帳的時候,他們已經像是被落日渲染了漫天地的紅霞,紅成了兩個面面相覷的大紅蘿蔔。
很快謝玉弓輕咳了一聲,說道:「你渴了吧,我給你倒點水喝。」
謝玉弓起身,趕緊去桌邊倒水。
白榆看著他站在桌邊微微弓著的背脊,嘴角的弧度又揚起了一些。
她像是漲潮之後回落的海岸,在一切重歸寧靜之後,沙灘上留下的非常的小螃蟹。
它們揮舞著小爪子,在沙灘上張牙舞爪地橫行霸道,留下了一串串令人心中細細痒痒的印記。
謝玉弓很快倒水回來,又扶著白榆起身,在她身後墊了枕頭,給她餵水。
餵水的時候手臂比揮舞長刀的時候還要僵直,生怕控制不好,就把懷裡這塊「易碎的豆腐」給嗆到了。
白榆不是一點力氣沒有,相反她覺得自己現在精力充沛思想清明,不知道是施針的作用,還是她之前在昏死的時候,服過藥的原因。
總之她沒有像從前服藥後的那種情緒被藥物強行壓抑得「心如死灰」的感覺,也沒有藥物短暫緩解過後留下的難受的副作用。
她渾身舒暢,就連四肢的酸軟都是那麼舒適。
但她沒有抬手接杯子,而是低頭就著謝玉弓的手喝了一杯水。
本來是靠在枕頭上的,卻裝著自己沒有力氣,向前「自然」地一傾身,就跌在了謝玉弓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