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眼前的越重山,一會兒完好,一會兒扭曲。
但是能感覺到他溫柔溫熱的大掌,撫在顧紅楓的胃袋處輕輕按揉,他傾身急切而焦灼地親吻著顧紅楓汗濕泥濘的臉,溫聲道:「放輕鬆,我幫你揉揉便好了……」
然後當真有一股暖流,順著他的手掌心湧入了顧紅楓的身體。
而後神奇的事情發生,顧紅楓的胃痛,她痙攣般的緊繃,都隨著這股暖流融化,消散。
顧紅楓半靠著越重山的肩背,為了穩固自己的坐姿,抬起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若有似無的紅蓮香湧入鼻腔,顧紅楓覺得自己簡直要化為一灘水,流淌向地面,向越重山的身體。
她閉了閉眼睛,最後兩滴眼淚便靜靜滑落,悄無聲息地被她蹭在了越重山的身上。
顧紅楓向來覺得,這世上所有的痴男怨女,都是腦子被驢踢了大包,病得不輕的神經病。
她崇尚廝殺,爭奪,崇尚自己要的一切,要不擇手段地掠奪。
她平等地看不起這世上的所有人,自恃自傲,孤高自賞,從不覺得這世上有人配得上她低頭一顧。
可顧紅楓也不是個傻子。
她雖然不識情愛滋味,卻到如今抱著一個自己創造出來的幻影,也明白了自己被撫平的焦灼和痛苦是什麼。
原來這感覺不是胃痛,是綿延不絕的心痛。
原來無論她覺得她和越重山合適不合適,她都已經不可抑制地動了情。
她生平才知相思,便害相思。
才懂情愛,便嘗到了痛失所愛,肝腸寸斷之苦。
可是那隻原本咩咩纏著她的,痴傻傻表達愛意,不惜以魔魂同天道兩敗俱傷的人,已經灰飛煙滅了。
顧紅楓抱著「越重山」在明白了自己到底怎麼回事之後,並沒有縱容自己流連在幻境之中。
她從來對旁人狠辣,對自己也苛刻,到如今她成為世界最強,仍不允許自己懦弱。
她很快從幻境之中脫離,坐在床上抹去眼角的潮熱濕意。
而清醒後的第一反應,她甚至是在自我剖析之中,憎恨起了越重山。
恨他性情軟弱窩囊,恨他總是連仇恨也無法保持,恨他明明在絲毫不知她計劃的情況之下,被她絕情殺死,卻還要去為她抵抗天道。
就像恨顧樟分明是個既得利益者,卻偏偏要對她施捨出那麼兩分真情一樣,讓她又動容又厭惡。
就像一個渴極的人,分明知道瓶子裡的是尿液,也會在生命受到威脅時,在掙扎之中妥協,捏著鼻子喝下去。
但是越重山和顧樟又不一樣,因為他對顧紅楓從無危害,從不索取。
他像任人捏揉的棉花,又像跌入其中輕飄柔軟的雲朵。
顧紅楓到最後只能恨他太溫柔,恨他所作所為,太過符合顧紅楓曾經對夥伴、朋友、親人、乃至幼年時母親的幻想。
才會讓她後知後覺地泥足深陷,以至在他人都死乾淨了才發現她自己已經對他依戀不已,動心動情。
操他媽的。
顧紅楓咬牙切齒地咒罵。
於是她剛從幻境之中醒來,就又去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