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身為已故虞相之女的虞秋秋,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她仍舊維持著側首觀察褚晏的姿勢,於是,便眼瞧著連看戲都毫無波動的某人,聽見皇帝那話時,瞳孔肉眼可見地震顫了一瞬。
虞秋秋唇角微勾,滿意地迴轉過了身,再看向那龍椅之上、滿目緬懷之色的皇帝,卻只覺得諷刺極了。
人是他下旨斬的,現在又在這裡懷念些什麼呢?
被自己的親兒子逼到了絕境,孤立無援的時候想起自己曾經的左膀右臂了?
人性本賤這句話還真是誠不欺她,失去後才會懷念,得不到的才會永遠騷動。
戲台上的鑼鼓聲還在繼續,老皇帝坐了這麼久,大抵是精力不濟了,沒等這齣戲唱完便由內侍扶著退了席。
垂首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的眾人,像是暫停過後又被人點了播放鍵似的,一個個或是如釋重負長呼了一口氣,或是抬手擦了擦嚇出的冷汗,又或是靠向椅背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這台下的眾生相,竟是比台上還要精彩。
被抄家斬首的虞相是忠君愛國,那底下活著的這群是什麼?
虞秋秋這一圈掃過去,看得是玩味極了,只是當目光再度落回到褚晏身上時,卻不是期然地與他的目光對上了。
狗男人竟然在看她。
虞秋秋意外了一瞬,正當她以為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卻又若無其事地將目光給移回了戲台之上,什麼也沒說。
虞秋秋雙眸微眯、一頭霧水。
——「搞什麼?莫名其妙!」
台上的戲已經換了一出,這回講的是一對男女,男的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告而別,女的則因為被拋棄遭盡白眼、受盡苦難,直到多年之後兩人再度重逢,從而解開誤會的故事。
眾人看得是感動不已。
特別是唱到那對男女再度相遇的時候,居然還有人用帕子擦起了眼淚。
虞秋秋托著下巴,一整個嘆為觀止震驚住了。
關鍵是她觀察了一圈,竟發現好像只有她是這反應,於是,只好默默把喝倒彩的衝動給按了下來。
她無力的耷拉下肩膀。
——「世上無知己,寂寞如雪啊。」
——「這世道男人犯了錯,只要解釋了就行了?」
虞秋秋簡直無法理解。
——「管他有什麼苦衷,不告而別就是不告而別,那女子經受的傷害難道能因為男子有苦衷而減少半分麼?」
——「居然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了?這不得抽他筋、扒他皮,好好教他做人啊?」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這也就是擱戲文里才能有個好結局了,要是擱現實里,這男的指定下次還敢!」
虞秋秋看得雙拳緊握,生氣!
褚晏其間側目了好幾次,卻是見她那眉頭越夾越緊。
別人都在感動,就她在這恨鐵不成鋼,這女人的想法果真就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樣,連關注的點都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