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曉茗:「我拉黑他了。而且剛才說的那些不是咒他,我……有一個朋友。」
裴雲生身體坐直,垂下眼眸,餘光看見她的鞋尖一直對著他的方向,說明她現在的坐姿是側向他的。
一般只有在信任對方,想要向對方傾訴些什麼,才會有這樣的身體語言。
「是你上次提到的那個朋友嗎?」裴雲生輕聲問。
施曉茗搖了搖頭,「是夢裡的朋友。」
小說里鄭守常的結局就是這樣的。人性很複雜,親情很複雜,施曉茗到現在也弄不懂,她的父母對她的愛,到底算什麼。
裴雲生放在泡麵蓋上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泡麵的邊緣,在思考著什麼。
她以前的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都開始臆想出一個夢裡的朋友了……
「我沒見過健康的家庭是什麼樣的,倒是見過很多像鄭同學他爸媽那樣的,有點市儈,也有基本的道德觀,是非觀。說愛孩子,卻又會打孩子,打完又當沒事發生一樣,會比前一天表現得更加愛他。
「他們會在孩子上大學生病的時候,不遠萬里地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趕到一個陌生城市,照顧她,守著她,直到她病好起來。
「又會在孩子自尊心最強的年紀,在人來人往的學校里,無緣無故地罵她。」
裴雲生聽著她用最平靜的語氣,揭開血淋淋的傷口,抿了抿唇,心頭像是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她說的,是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嗎?
「所以我原來一直以為,父母的愛就是這樣,矛盾又扭曲,虛偽又真實,冰冷又溫暖。」她說。
裴雲生眼睫輕顫,抬眸。
「現在呢?」他問。
施曉茗望著他那雙深邃如大海的眼眸,仿佛能夠望進海底,窺見那個寂靜又絢爛的世界一角。
「現在,應該是像你這樣,情緒穩定,有話能好好說。會幫助裴少宇處理他不擅長的問題。也會在看到我低落的時候,給我泡泡麵,陪著我坐在這裡聊這些無聊又沉重的話題。」施曉茗笑了起來。
裴雲生盯著她的笑容,正想要抬起手,又想到了什麼,手指蜷縮,不自然地咳嗽一聲,說:「它並不無聊。至少能讓我了解你是怎麼想的。」
施曉茗收斂了她的假笑,看向裴雲生的眼神帶了幾分意外。
她撐著身下的長椅,朝著裴雲生的方向挪動了一步,雙手撐在她和裴雲生中間,傾身靠近。
兩人的距離近得只有一個拳頭。
裴雲生察覺到她靠近的氣息,餘光瞥見她的膝蓋完全側了過來,幾乎就要碰到他的膝蓋。
長椅下,西裝褲褲腿和長裙裙擺時不時相互觸碰,又被風吹著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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