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明日你下山,把我抄的書送去換錢,湊出五百文給了還聖宮的管事,要是書不夠,去年的裘衣也穿不著了……索性也賣了吧。」
「姑娘,山上風涼,這才四月,萬一又冷了呢?再說,沒了裘衣,今年冬天再怎麼辦?」
山窮水盡的一對主僕對坐著大眼瞪小眼。
「姑娘,要不就賣書吧。」
「不行,賣抄本已經是不得已而為之,要是賣原書,我怕我祖父半夜來找我。」
「老相爺就算真的半夜來找您,就算是要算帳,也輪不到賣書這件事兒吧?他要是能早些來倒好了。」
身邊擺著實在粗糙的粟飯,穿著淡灰色襖子的女子忽然笑了。
「還是賣裘衣,裘衣能買新的,書卻難。白芍,你就不能盼著你家姑娘我一點兒好?說不定我今年冬天就從還聖宮出去了呢。」
可這話實在苦澀。
苦到女子只能笑,用笑來把苦給填了。
屋外,油傘上畫著茉莉,被雨潤得剔透。
傘下的女子抬頭看了一眼,對身旁的女官說:
「讓還聖宮的廚房做些菜送來,再讓上下的管事過來,本宮年年往這兒送錢打醮,不是讓她們磋磨這些寄宿女子的。」
她的聲音很低,被雨聲遮掩得乾淨。
「是。」
重紫撐著傘走了,留下了重青繼續給万俟悠打著傘。
万俟悠轉身,從重青將傘接了過來。
「公主。」
「你別說話,讓我找找腔調。」
啊?公主又要玩什麼?
重青瞪著眼,看著公主撫了下胸前,周身的氣質就變了。
變得有點……
重青低下了頭,不想評價。
「沒想到呀,隆安侯世子的未婚妻,竟然淪落到在還聖宮的偏院裡吃粟米。」
聽見這句話,再次拿起了碗的卓嫵君連眉頭都沒動。
她身邊的婢女放下碗就要罵人,被她叫住了。
「都已經三年了,要是你還這般容易被人激,才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婢女閉上了嘴,還是用自認兇狠的眼神看著面前的不速之客。
執傘而來的女子笑了
笑,徑直在她們主僕面前坐下。
在她的注視下,卓嫵君一口一口吃完了碗裡的粟米。
「這位娘子可是有事要與我說?」
「沒有,我就是想嘲笑你。」
「嘲笑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