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了一口氣,在他將要沉迷的時候卻收了回去。
「不甜麼?」
不等他回答,她又親了一口。
「真的不甜麼?」
她的碗已經空了。
薑湯的熱辣氣讓人目眩神迷,褚時卻覺得到處都是甜的。
嘴裡是甜的,眼裡是甜的,耳邊是甜的,喉下也是甜的。
他娘子抬腳一踢,在灶下加了一根大柴,又關上了灶門。
褚時吸了口氣,用水舀在灶上加了水。
他娘子趴在他肩頭看著,笑著問:「一瓢夠麼?」
連聲息都是甜的。
一瓢自然不夠,褚時加了滿滿的五六瓢水,中衣落在了灶房的門把上。
濕濕熱熱的天,他的汗水浸在子新制的草蓆上。
翻天一般的驟雨滾雷,閃電照亮了糾纏的人影,他看見了,只想這輩子都這樣。
一輩子,真的是個極好的詞。
外面的雨小了下去,又過了許久,屋內的雲雨才收了。
薄薄的被子,遮蓋著剛才的喧鬧,他娘子的頭髮亂了,他用手指一點點地梳。
「阿時,你看。」
窗外的竹枝繁茂,滴答著雨水,娘子抬身,探出去揪了一片竹葉下來。
中衣大概在檐下,此時是尋不見的,褚時看著自己娘子披了一件他的衣裳,又回來挨著他坐著。
「你會吹竹葉嗎?」
褚時看著她,無聲搖頭。
「我打算在後面給你再起一間竹舍當書房,你要是想叫我,就吹竹葉,好不好?」
「再移幾棵竹子過去,用起來也方便。」
好,都好。
褚時輕輕點頭。
他是個聰明人,很快就吹響了第一聲。
他的娘子在他的額前親了一下。
「阿時真是聰明。」
褚時突然愛極了雨。
不下雨的時候,四喜要去打獵,要去鎮子裡幫忙,要去巡診,要去送藥,要去在縣裡甚至南江府,要張羅著修護長水河上的堤壩。
她有那麼多要操心的事,尋常日子裡,他們十日也不過能相聚兩三日,她也總是被旁人突然叫走。
他的娘子,如太陽,照著那麼多人,那麼多事。
唯獨在這樣的雨天,濃雲遮天蔽日,無人關心太陽在何處。
他的娘子獨屬於他。
唯獨在這樣的雨天,秦四喜只是他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