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喃喃了三回,到了牆角,已是退無可退。
蕭啟怒極反笑,起身一把拽住雲舟烏黑的長髮往後猛扯:「想死?好啊,在這之前,爺會教你領教領教,何謂生不如死。」
雲舟還是沒能護住他的靈犀琴,蕭啟將他狠摜在地上,近衛生鐵似硬的拳腳踹上他柔軟的肚子,雲舟痛極,再護不住懷中靈犀,被近衛劈手奪了去。
後只聽聞一聲悶響,渾身是傷的雲舟肝膽俱裂地抬頭,只見滿眼玉軫拋殘,金徽零亂,烏木琴身裂作了兩半,入眼皆是狼藉,連著胸腔里一顆遍布瘡痍的心,也一同碎了。
手腳並用地爬過去,顫抖著手,像是給至親人收屍一般地崩潰,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為甚麼……」
為甚麼呢?明明只是一點點念想而已啊……一把琴罷了,為何就是不肯容它。
罷了,事到如今,橫豎都是死,這麼多年被困於掌中,凌辱,折磨,早已經受夠了。
明明一開始所求不過只是活著而已。
後來天長日久承受著蕭啟無盡的折磨,原是快要撐不住了,所幸楊清逸給了這黑暗中一點點光,雲舟想為他活著。
如今人去琴毀,沒了念想,實在是不想再忍了。
甚麼狗屁王爺,甚麼尊卑貴賤,死了都是一抔土,誰又比誰高貴呢?
決意赴死之人有無懼一切的勇氣:「蕭啟,殺了我!」
珠碧咂舌,他竟敢竟直呼王爺大名,怕是不想活了。
蕭啟並無想像中那樣暴怒,只淡漠道:「我說過了,沒那麼便宜你。」
雲舟咧嘴一笑:「你知道為何謝大人總躲著你,不理睬你麼?因為你就是個錯投人胎的惡鬼,生下來就沒人喜歡!你娘是個下賤洗腳婢,你父皇不喜歡你,所有人都不喜歡你!那些明面上臣服你的;獻媚於你的;懼怕於你的,背地裡都盼著你去死!」
「最想你快點死的人就是他!人家噁心透了你,你還要貼上去討好他,你要是真心愛他,就快點去死!」
一個謝尋,足以讓蕭啟徹底發瘋,沒有人敢這樣激他。
若不是萬念俱灰,雲舟又怎敢說出這樣的話?他的確是不想活了,激怒他將自己殺了,這荒唐的一生,快點結束才好。
聽至此,蕭啟幾乎是暴跳而起,此時他只想弄爛眼前這賤人的嘴,四下環視,終於目光落在一邊碳火中那咕嘟直沸的白銀茶壺上,蕭啟大步走上去提過滾燙茶壺,銀把手溫度極高,侍茶人須以涼水浸濕的布巾墊著才能不被燙傷,而蕭啟盛怒之下竟也毫無察覺。
他侵到雲舟身邊,一手猛掐住他下頜,迫他張開嘴,而後竟將細長的壺嘴硬生生捅進他的喉嚨,霎時滾燙的茶水盡數入侵脆弱的喉管,雲舟被燙得目眥欲裂,昏死過去之前,兇狠的目光投向了珠碧,痛極了,恨極了。
珠碧瑟縮在一旁,不敢再看,再聽。
這一瞬間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似乎看見了自己的未來。他與雲舟都是一樣的,命如草賤任人拿捏,焉知此刻他的下場,不會是自己將來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