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如今這個地位,沒有人敢這樣忤逆他的。
他在荊棘叢里殺出了一條血路,踩著累累的白骨渾身浴著血,只為把一顆真心捧到謝尋面前,他卻眼睛也不眨就輕易丟掉了。
跪在地上的珠碧看得膽戰心驚,向來殘暴的蕭啟竟在謝相面前卑微到了這般境地。
而謝丞相絲毫不領情。
珠碧深知,等誠王耐心告罄的那一刻,自己就將陷入絕境。
謝尋歪歪斜斜地站起來,一腳將食盒踢翻,豆團撒了一地。
蕭啟忙不迭地伸手去撿,那是他的阿尋最愛吃的糕點啊,不能髒了。
「蕭啟!你離我遠點好不好!別再纏著我了——」謝尋連退兩步,「非要我把話說白了你才聽得懂麼?你讓我覺得噁心!我看到你都想吐,我希望你離我遠遠的,聽明白沒有!」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看來今日謝尋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他受夠這樣的日子了,三番兩次被蕭啟以各種手段擄到身邊為所欲為,任誰都會發瘋。
蕭啟怔怔地抬頭,對上他厭惡的雙眼,童年最為黑暗的記憶又如潮水捲來。
噁心,是蕭啟平生最討厭聽到的詞彙。從小所有人都這麼侮辱他,如今,連謝尋也這麼罵他。
童年刺耳的嘲笑聲刺痛耳膜,那個在他難過時偷偷塞豆團給自己的明媚少年,怎麼如今也變了呢。
難道自己真就是災星一顆,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有人愛自己嗎。
哪怕是可憐可憐他也可以啊。
謝尋轉身就走,蕭啟下意識地攥住他一幅袍袖,無力地動了動唇:「阿尋……我只是喜歡你,想親近你,一定要這樣麼?」
謝尋不想再和這個十足的變態多說一句話,毫不猶豫地扯走自己的袖子,他要馬上離開這個令他心理身理都極度不適的鬼地方。
離大門僅有一步之遙。
後方傳來一聲令人膽寒,冷到極點的話語:「抓住他。」
聽到那句不帶任何溫度的命令,謝尋登時頭皮發麻,還不等做出反應,那兩個守門的近衛就已簇擁上來,一左一右牢牢鉗制住他肩臂,強行押解到主子面前。
這一回,蕭啟站直了身子,謝尋卻被迫摁著跪倒在地。
抬起蘊滿怒氣的雙眼瞪著蕭啟,他的面上只餘一片冷酷,再不留方才一絲溫情。
蕭啟最討厭別人這樣看他,血脈里苦苦壓制的暴虐因子終於忍不住全數迸發。蕭啟像對待別人那樣,一腳將謝尋踹倒,踩上他的頭,歇斯底里地吼:「謝謹之,是你非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