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一切都結束了,他看見有灰撲撲的雜役匆忙趕來,二話沒說將人打暈丟到草叢裡,自己變成了他的模樣,親手將他的珠兒抱回來。
抱回來的路上,聽著珠碧字字泣血的話語,他雖沉默不語,卻心如刀割。
震驚歸震驚,小九反應倒是很快,語氣立馬軟下來:「快把相公抱回房去,在這外頭做甚麼都不合適!」
珠碧渾身的傷,連連嘔血,今夜又是個誰也無法安眠的夜晚。
小九忙不迭提來桶放在床邊就火急火燎地衝出去叫人,時間才過去沒一會兒,桶里就猩紅一片。
嘔吐物的臭味和酒味、血腥味交雜在一起,惡臭難聞,靈鷲無措地握著他冰涼的手,卻連療愈術都不敢施展。
只能在他嘔吐時小心翼翼地替他拍背順氣。
珠碧又吐過一回,無力地垂著頭在床邊,將胃重重壓在凸起的床沿上,才會讓他稍稍好受一點。
血液倒流上腦,一張臉紅得幾乎發紫。
不知是不是胃裡盛滿的酒液倒流了,眼睛裡撲簌撲簌地往外淌著水珠,斷線一樣地落在地上,不一會兒就積出了兩個小水窪來。
嗚嗚的哭喊聲迴響在房中,先是壓抑著,而後愈來愈大,到最後,就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太過烈的酒,會把自己築在心口上的保護層都溶解,心就會變得很脆弱,很脆弱。
那些傷心的、遺憾的、可怕的、悲慘的舊事一同湧上心口,像是一把把酸苦的調料撒在心上,醃泡菜似的,塗遍了抹勻了,殺出汁液再擰乾那樣疼。
一雙手伸來,輕輕捧起珠碧濕透的臉頰,珠碧順著抬頭,迷濛的眼裡映出了同樣悲傷的靈鷲。
「珠兒……對不起。」
見到他,珠碧哭得更狠了。
靈鷲捧著他濕漉漉亂糟糟的腦袋,擁進了懷裡,貼在了火熱跳動的心口上。
珠碧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兒,一旦有人來哄,便涕淚橫流撒潑打滾,伸出拳頭錘他:「你別抱我——!滾——!」想將他胖揍一頓再趕出去,可他的懷抱真是好溫暖,一抱上就捨不得鬆開。
想在他的懷裡再好好哭上一場。
最好哭完了還能在他懷裡沉沉睡去,午夜夢回醒來之時,心裡不會再空空如也。
可對於他無動於衷的態度,珠碧很難不生他的氣。
矛盾拉鋸著他,頭疼得快要裂成兩半了。
「我好難受……你為甚麼不來救我……你那麼厲害,為甚麼不幫我殺了他!」
「我討厭你……你這個大騙子!」
靈鷲還來不及安撫他,告訴他原因,大門外匆匆的雜亂腳步聲就越來越近,靈鷲沒法再留,旋身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