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遲來溫情
姚天保否定了,可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
珠碧輕輕一笑,平靜道:「天氣冷,爹爹回去歇著罷,這裡有小九會照顧我。」
姚天保自是不會再留,假模假勢地拉過小九叮囑了些有的沒的,諸如甚麼好好照顧之類的表面話,就攏攏衣襟起身離開了。
小九早就抱來瓶瓶罐罐候在一旁,聽了這話,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嘴裡嗯嗯答應著。
這一整座南館,真正記掛珠碧傷勢的,也就只有他而已。
姚天保一走,珠碧就像瞬間被抽乾精氣的傀儡,再也不願意動彈一下。
一張熱乎的棉帕覆上臉,替他擦去滿臉污穢,眼前清明了起來,珠碧難耐地扭了扭身子,這才稍稍舒服了些許。
隨即一卷柔軟的棉帕遞到嘴邊,轉頭,看見小九淚痕未乾的臉。
珠碧安慰似的笑笑,隨即乖乖張嘴咬住了那捲棉帕。
每次給傷口上藥,珠碧都會疼得大叫,疼得實在狠了,自己的唇舌便跟著遭殃,為了不再添不必要的新傷,小九隻好在給他上藥時讓他咬著甚麼東西,一來二去,便習慣了。
可堵嘴本就是治標不治本,該疼還是疼,半點也減輕不得。
南館的傷藥在製作時壓根都不會考慮到傷者的感受,只是一門心思地琢磨怎樣才能不留疤,所以塗在傷口上,那真是要了老命的疼。
青綠色的藥膏帶著極強的黏性,可將裂開一指寬的傷痕牢牢粘在一起,屆時只要沒有大動作,不出半個月便能恢復得如新生一樣。
都要花錢的,沒有哪個嫖客願意抱著一個渾身傷疤的小倌。
珠碧將口中棉帕咬得幾乎斷開,脖頸、額頭上浮起道道青筋,即便如此,那藥接觸到傷口一瞬,火辣的劇痛如龍捲風襲來,又像一把鋸子嵌在原本的傷口裡來回狠狠地拉鋸,珠碧嘶吼出聲,生理性的淚水從兩顆眼珠里唰唰淌落。
劇痛激發了身體的保護本能,調動每一根筋扭躲,珠碧喉頭嗚嗚地響。
像一隻被硬生生橫刀斬斷的蚯蚓,從床的這一頭,蛄蛹到另一頭去。
小九的心一碎再碎,他出言柔聲地哄,可切骨之痛不是區區言語就能消弭,或許他只能像當初那樣,用繩子將他緊緊捆起來。屆時再上藥,就真是生不如死。
小九沒有辦法,他從抽屜里取來了一捆麻繩。
珠碧一見到他手中之物,便像見了閻王爺一樣連滾帶爬地縮到牆角,盯著麻繩死命搖頭。
他三兩下扯下嘴裡塞著的綿帕,顫抖著雙手拽住小九的手,恐懼的眼裡瞳孔在震顫。他哭:「別用這個,小九!我不動了,保證不動了!別……別用這個捆我……」
他哭的模樣,能把人心都哭碎。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又流下來,小九也不想的呀,可是不捆,到時疼起來滿床打滾,又把傷口掙裂,循環往復,沒完沒了,何時才是個頭呢?
小九咬了咬牙,狠下心爬上床捉他,這個時候,即便再不忍心,也不能夠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