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畫怔怔地看著這座別院,卻無心去欣賞。
對別人來說這裡是詩情畫意的世外桃源,可對於他來說不啻於一座漂亮的猛獸籠。
此生既為玩物,走到哪兒,都不過是吃人的地獄罷了。
而他一旦踏了進去,那就是羊入虎口。
錦畫悲哀地心想,這裡就是他即將被玩弄整整一個月的恐怖監牢。
這一個月他吃的所有苦,受的所有罪,趙景行都不會知曉。
馬老闆朝錦畫做了個請的手勢言笑晏晏地說:「這會兒日頭大,舟車勞頓地,想必你一定累了罷?且先隨老夫進去罷,早早給你安排了住處的,先去歇會兒。」
錦畫有些愕然,半晌才想起來應好。
從來沒有恩客會用對待朋友的語氣和他說話,以往的恩客居高臨下,眼神下流且猥瑣。
可面前這位馬姓老闆卻與他們都不同,好像不知道自己是甚麼身份似的。
而這份反常的態度,卻更讓錦畫惴惴不安。
馬老闆客客氣氣地將他帶到了一處名為「問渠軒」的居所里,又客客氣氣地交待了幾句就走了。
錦畫只從他口中得知今晚要獻舞一事,旁的他一概沒說。
問渠軒內四面透風,涼嗖嗖地倒是挺舒服。
也許是太過舒服,也或許是因為勞累,錦畫和衣蜷縮在柔軟的榻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那日理萬機的景行哥哥啊,或許忙到只有空在他夢裡出現,與他重逢。
夢裡的趙景行有炙熱的胸膛,寬闊的肩背,他抱著自己,將一切風沙隔絕在外,他對自己說,曼曼受苦了。
他還說,我帶你回家。
可夢終究是夢,
會醒的。
正是魂悸魄動之間,忽地被一陣敲門聲拽回現實世界,錦畫乍然驚醒,茫然四顧,夢中好景都已消散,唯有身下一方枕席,斑駁著兩滴淚痕。
窗外天色沉沉欲晚,門外傳來軟糯輕柔的女聲:「公子可醒了麼?那邊諸位貴客已快到齊了,老爺吩咐奴婢來通知您,可以準備一下過去了。」
良久,錦畫從失魂落魄中拔過神來,長嗟一聲:「我知道了,有勞姑娘。」
換上舞衣,與女子一樣挽發描眉添妝,抱上精緻的飛天琵琶,錦畫默然向外走。
他還是比較喜歡跳飛天伎樂舞,跳此舞他可以不用露出半個屁股任人觀賞。
反正這回在外頭,姚天保管不著他。且客人也沒有指定劇目,自然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他可沒有主動露出屁股任人觀賞的惡趣。
一頭長髮挽成飛天髻,金釵珠玉點綴在其間,挽在手臂上的紅綠飄帶在夏日晚風吹拂下飄揚,與頸項上、臂上、腳踝間的金鈴一稱,艷麗得讓人挪不開眼。
方才來叫他的侍女一下子被他的外表迷住了心神,她此生都沒有見過皮膚黑成這樣還能這麼好看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