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高矮胖瘦各異的外邦人遠遠地走過來,帶來一陣難以名狀的體味。
捂住嘴巴皺緊眉頭,雲霜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些人確實是從西域遠道而來的珠寶商人,
會是方蘭庭叫來的人嗎……雲霜不敢細想,也無力改變甚麼,但他這一回,是打心底里希望只是巧合。
希望一切是自己多心,希望他們真的只是遠道而來遊玩的客人,不是方蘭庭派來殺人的刀。
聽得門外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錦畫在被美酒佳肴、茜紗燈影包圍的席間緊張地攥緊了鈴鼓,他這一生接了無數次客,從未有一次,這麼期待著迎接客人的到來。
大門吱呀敞開,人聲更顯。一陣風來,吹得臂彎間長長柔軟的飄帶動了一動。
曾經以清高孤傲的性子聞名風月場的舞妓如今不再揚著驕傲的頭顱,他低眉順眼,滿目柔情似水。
那些人進來了,姚天保笑吟吟叮囑了他幾句話便轉身出去關上了門,錦畫環視四周著七七八八個來客,清一色異族人的打扮,濃重的體味撲面而來,很快就蓋住了周圍美酒佳肴的香氣,錦畫暗暗握緊了鈴鼓,在這七八個人中,他還沒有看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影。
不過趙景行這個人似乎總是這樣,老是遲到,也不奇怪。這一次,怕是又和之前在晞園一樣,要給自己驚喜罷。
但這些客人和之前晞園的那些儒商不同,他們彬彬有禮只看不動,這些人卻……
錦畫獻完了舞,那人卻還是不見人影。他無處可去,處在其間,被這些體味濃重的波斯人團團包圍,強掛著臉上的笑,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遙遙的西域,國家雖多,但彼此之間大都緊緊挨著,小而密集,所講的語言大差不差,就如同中原挨得近的各地方言一樣。因而即便大宛與波斯不屬同國,錦畫也很久不曾再聽與說過波斯話,但他們之間的談話,豎起耳朵仔細聽,還是能大致聽明白他們說的甚麼。
言語中時不時夾雜著下流粗鄙的詞語,並不是甚麼好話。知道他是半個波斯人,更是時而對他口出戲謔,錦畫被他們包圍在其間,忍受他們的調戲,聽他們下流的笑話,心底越發不舒服,終於坐不住了,抽身而退。
「???」滿座七八人疑惑地看著這個退出他們手心裡的漂亮小玩物,小玩物蹙著眉頭,對他們的態度十分冷漠。
席間,有人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句西域話:「小美人脾氣真潑辣。」
有人又道:「千人騎的爛貨,裝甚麼清高?」
錦畫再聽不下去,美麗的臉龐霎時褪去血色,滿是驚懼地流下兩行熱淚,用波斯語質問道:「趙景行呢——他在哪兒!?」
「該出來了,叫他出來見我——!」錦畫踉踉蹌蹌爬起來,幾近崩潰,「叫他出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