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拿過豬頭錢罐,把裡頭都變成一汪小水潭的眼淚倒乾淨了,塞回到他手裡。
「我要走了,望舒。」蘭澤故作輕鬆,展顏一笑,「你自己多保重,我會回來的。」
等他回來,摘掉仙骨,與他生生世世做凡人。
走之前,蘭澤在門前菜地撒了一把豌豆種子,種子悠悠破土而出,不一會兒,蔓延開一地綠油油的豌豆苗苗。
望舒沒有再留他,只是抱著懷裡的豬頭罐罐,目送他離開。
腳邊的毛團團追了出去,想要挽留,可他化光而去,毛團團追不上他,急得在原地轉圈圈,被望舒捏著後脖頸子拎起來:「進屋了,崽崽。」
「嗷……」
望舒依言把豬頭罐罐放在狼崽崽碰不到的竹架頂層一個大盒子裡,思來想去,又在罐罐周圍圍了一圈柔軟的棉布,這才安心從竹椅上下來,默默給自己和崽崽弄晚飯吃。
他又剩一個人了。
默默地喝著豌豆尖豆腐湯,默默地給崽崽撕肉腸吃。
日子一天一天平平無奇地過,直到有一天,天寒地凍。靈鷲下凡踏雪而來,在竹屋中,找到了蜷縮在被子裡,抱著狼崽崽互相取暖的望舒。
他臉色蒼白,耳朵上都生了凍瘡。
靈鷲心生無邊歉疚,他今日來,是來贖罪的。
他說:「我來帶你回天,廣寒宮主。」
暖爐邊烘著一盤青青的怪味豌豆,望舒伸出手抓了一把,一顆顆吃起來,咯吱咯吱,像過年時小孩放的小啞炮。
許久,搖了搖頭,望舒說:「蘭澤與我說,廣寒宮已有新主人,是一位美麗善良的女子,名叫姮娥。」
「我回去了,她怎麼辦呢?她沒做錯甚麼。」
靈鷲沉默片刻,道:「就算回不去廣寒宮,我可以安排你到……」
話音未落,望舒平靜一笑,截斷他的話:「望舒一介被貶之神,天庭早已無我容身之處。」
他挑著手心裡那一小把怪味豆,仰頭一股腦全倒進了嘴裡,拍了拍手,咯吱咯吱地咀嚼入肚:「我回去了,也是天庭的笑話。」
靈鷲蹙眉,道:「你若只願回廣寒宮,我可以想辦法!你還是廣寒宮主,不會變!」
「想甚麼辦法?」望舒噗嗤一笑,又傾身抓了一把怪味豆,「找個由頭,把那位無辜的仙子也『請』上誅仙台劈了,好空出位置,讓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