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宴笙是個很不耐痛的人,旁人能承七分痛,他就只能受三分,動作緩緩地彎下腰拿起圓瓶,又緩緩地直起腰,對自己輕拿輕放。
看他慢吞吞地拔瓶塞,因為肚子疼不敢用力,齜牙咧嘴拔了幾下,沒拔開,休息了一下,又鼓足勁繼續努力地拔。
蕭弄都要看笑了。
他沒伸出援手,反而抱著手津津有味地觀看起來,見鍾宴笙好不容易拔開了,手指沾上乳白色的藥膏,快碰到那片淤青時,指尖又顫顫巍巍的,跟有什麼阻力般,磨磨蹭蹭好半天都沒碰上去。
修補名貴瓷器的大師都沒這么小心翼翼。
蕭弄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磨磨嘰嘰的人,終於看不下去,一把按住鍾宴笙的手腕,帶著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
鍾宴笙「嘶」了聲,為的手指被強行碰到淤青的痛,也因為碰到他的那隻手。
和他感受到的氣息一樣,太涼了,跟冰庫里的寒冰也差不多了,冷得他一個哆嗦。
手心裡是與自己全然不同的溫暖,握著的那截腕骨伶仃,一把圈住還有餘,細瘦得仿佛輕輕一折就會斷了。
蕭弄停頓了一瞬,迅速鬆了手。
……和那隻蹦躂到他手心裡的小山雀同樣的暖和,也同樣的柔軟脆弱。
一抬頭卻是鍾宴笙擔憂的神情:「哥哥,你的手好冷啊,是不是生病了?」
眉目郁麗的少年眼神誠摯,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當真很關心他的身體似的。
隔著薄紗對視了片刻,蕭弄懶散地靠回床頭:「塗你的藥去。」
鍾宴笙聽話地低下頭繼續塗藥,塗了第一下後有了勇氣,接下來也順暢了許多。
晃眼的光線被薄薄的白紗篩過,給蕭弄眼中的鐘宴笙周身鍍上了一層聖潔的淡淡光暈。
十七八歲的青蔥少年,俊秀漂亮的眉目間還剩一點青澀未褪,指尖甚至微微泛粉,沾著乳白的膏藥,在緊緻雪白的小腹上輕輕掃來掃去,畫面著實是……不能多看。
蕭弄移開視線,語氣陡然變得不善:「趕緊塗完滾出去。」
鍾宴笙對他的陰晴不定感到迷惑,悶悶地哦了聲,胡亂抹了幾下,伸手把圓瓶還回去,蕭弄又做了個手勢——這回鍾宴笙看懂了,是不用還他的意思。
哥哥果然不像表面上那樣難相處,特地給了他藥!
這算不算他們的關係近了一點點?
鍾宴笙心底豁然開朗,最後一點恐懼也散去了,露出個到眼的笑,跟勺甜滋滋的蜂糖似的,對蕭弄的冷漠惡劣毫不在意:「謝謝哥哥,明天我給你帶點心來!」
說完擔心蕭弄拒絕,又還記得那句逐客令,收起藥瓶就想儘快出門,連散開的衣袍都來不及整理。
什麼點心不點心的,誰稀罕幾個破點心,蕭弄忍無可忍:「把衣服穿好!」
作者有話說:
迢迢:哥哥給藥,哥哥好。
蕭弄:不知道為什麼火大,但就是很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