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宴笙渾身都不太對勁起來,腦子一熱,差點忘了偽裝,險些跳起來叫蕭弄把花還給他,可是又不敢,可憐巴巴地看了蕭弄半晌,希望定王殿下能良心發現還給他。
那花是侯夫人特地剪的,花園裡開得最好的那一枝,調笑著叫他有喜歡的姑娘就勇敢點送出去,是有特別寓意的。
定王殿下曾在京城待過一些年歲,不可能不知道斗花宴的花有特殊含義吧?
但大概是隔著兩層紗,眼神無法送達,又或者定王殿下就是沒良心,他看了會兒蕭弄,蕭弄也沒反應。
鍾宴笙張了張嘴,委屈地重新低下腦袋。
那是他的花啊……流氓。
趕過來的一大群人沒想到還有這種戲看,震愕不已,視線一半落在孟棋平身上,剩下的大半飄在鍾宴笙身上,少部分膽子大的在偷偷看蕭弄。
重點是看他手中的石榴花,眼神無比奇特。
蕭弄離京多年,從前在京城時,對斗花宴也毫無興趣,從未參加過,只知大概有這個宴會,但不清楚風俗和規矩,毫不在意地捻了捻石榴花瓣,慢慢轉回身,懶懶一笑:「誰說本王不愛賞花,本王可惜花得很。」
他身量高挑,體內流著一半異族血脈,五官旁人要更深邃立體,雜糅了幾分異域風情,更添俊美,墨藍色的眼恍若冬日凍結的冰河,只是往那邊掃了眼,些許的騷亂就靜止了下來。
除了怒氣沖沖的德王外,沒人敢再出聲。
來了不少人啊。
蕭弄漫不經心想。
方才他本來想把鍾宴笙的帷帽挑飛,臨時換成挑花,倒也不是因為德王出現打岔,他想做什麼,向來不會顧忌旁人。
但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小雀兒的眼睛,那雙潤黑明亮的眼睛,望著他時總是亮晶晶的,讓人不忍讓他眼底的光芒熄滅。
鍾宴笙就是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是迢迢,蕭弄也不想當著一群烏合之眾掀開他的帷帽。
這個舉止太惹眼,放在旁人眼裡,近乎是羞辱了。
看他閒閒散散的模樣,德王心頭愈發火大,也不裝模作樣了,臉上的假笑消失,神色一沉:「蕭弄,你真是越發了不得了,竟敢來本王的地盤上鬧事。」
蕭弄轉了轉花束,挑起一遍眉梢,笑容說不上的挑釁:「哦?本王鬧什麼事了?」
德王一指孟棋平,聲音拔高,擲地有聲:「孟老爺子的孫子如何得罪你了?天子腳下,你竟將人家的手指生生斬斷,如此殘忍,無法無天!蕭弄,你還以為這裡是你的漠北?!」
一番話冠冕堂皇,聽得後面趕過來的孟家小廝目瞪口呆,沒有嗅到一絲德王殿下要為孟棋平做主的意思。
但這二人,一個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親王,另一個是性子暴虐古怪手掌兵權的異姓王,哪個都惹不起,是以大伙兒面面相覷之後,還是沒人敢出聲提醒德王殿下,那邊沛國公府的三少爺斷了根手指,已經快疼暈過去了,眼見著出氣多進氣少了,要不要送去醫師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