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重點是,他不應當還在面壁思過嗎?
與那雙涼涼的暗藍色眸子對視了幾瞬,鍾宴笙忍不住低頭揉了揉眼睛, 又偷偷抬起頭往那看去
……還在。
並且眸色越來越冰涼了。
不是幻覺。
幾刻鐘前的喧鬧已然消失, 周圍死寂得可怕。
在這樣的氣氛里被蕭弄盯著, 鍾宴笙就算腦袋不是很清醒,小動物般對危險敏銳的直覺也冒了出來, 不由自主地抻直了腰,不敢再軟軟靠在鍾思渡身上。
但他也不敢再往那邊瞅了,垂下腦袋認真觀察自己的袖子。
欽天監一天天的都在算什麼?
他回去要把那本老黃曆燒了。
不止鍾宴笙, 宴席上的部分人也窒息了。
算上景華園的斗花宴、蕭聞瀾帶他們去長柳別院那次, 還有前些日子在雁南山上的遊獵。
這都第四次撞上定王殿下了!
定王殿下身高位重的, 連他們的爹都很難見上這位爺一面, 在此之前都是活在傳聞里的,最近怎麼這麼容易撞上?!
今日出現在景王殿下的私宴上……難不成是為了鍾宴笙?
眾人的視線悄悄落到了低頭裝死的鐘宴笙身上,紛紛咽了咽唾沫, 生出幾分隱秘的同情。
生得這麼好看,卻那麼倒霉,馬上就不是淮安侯府的世子了不說, 還得罪了定王殿下。
不過就算鍾宴笙仍舊是淮安侯府的世子,定王也未必不敢動他, 畢竟沛國公府的少爺手指不也是說砍就砍了?
蕭弄的眸光不偏不倚,依舊籠罩在鍾宴笙身上, 看他心虛地垂著腦袋, 水光盈盈的眉眼被滑落的髮絲遮擋住, 薄薄的耳垂都在發紅, 方才還跟人打打鬧鬧的, 這會兒安靜乖巧得像只攏著翅膀的小雀兒。
頭疾復發的時候,蕭弄的五感極為敏銳。
他剛剛聽到,他的小雀兒在叫其他人哥哥。
哥哥。
叫的不是他。
那兩個字砸進耳中,腦中的疼痛感立時變得愈發強烈,每根神經都在搐動著、叫囂著。
蕭弄暗藍色的眼底深埋著泛紅的冰冷血腥意味,視線滑到鍾思渡身上,又緩緩滑向座下的其餘人。
底下的其他人在自以為很隱蔽地偷偷用目光交流,小聲說話,動靜窸窸窣窣一片,像一群暗地裡的老鼠。
很聒噪。
乾脆全殺了吧。
京城就像一座鬼影重重的詭地,在老皇帝長達五十多年的治下死氣沉沉,老東西活太久了,自以為能掌控一切 ,那把京城攪得大亂,給他個大驚喜如何?
展戎跟在蕭弄身畔,覷到他的神色,頓時一陣毛骨悚然,無聲打了個寒噤。
明明今早頭疾發作後,王爺疼得站不起來了,在聽到鍾小公子來了景王府後,竟撐著簡單沐浴梳洗了一番,換了身衣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