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侯夫人也一早起來妝扮,穿上了最隆重的命服,雍容華貴,只是衣裳層層疊疊的,差點絆了一跤。
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將跟上來的人都遣散了,鍾宴笙連忙上前扶住她,下一刻就被抱住了,頭頂傳來侯夫人哽咽的聲音:「我兒……」
鍾宴笙這幾日都好好的,在王府里過得很好,王伯還會給他開蕭弄都吃不著的小灶,每天都過得順心,什麼也不用多想,可是聽到母親的聲音瞬間,他的鼻尖猝然一酸,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眼眶鼻尖也跟著泛起紅,吸吸鼻子壓下那股情緒,露出笑容:「娘親別哭,怎麼急急忙忙就跑出來啦?爹呢?」
鍾思渡慢一步跟在後面,看著鍾宴笙露出的半邊臉頓住腳步。
這幾日他總會想起鍾宴笙滿臉醉紅朦朧望著他的眉眼,還有他搖搖晃晃走向蕭弄的腳步,那聲「哥哥」好似也成了詛咒,好幾日他都輾轉難眠。
定王府不是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鍾思渡不明白父親為何對鍾宴笙被帶走一事沉默不言,但淮安侯沒有動作,鍾思渡更不可能有。
在定王面前,連很得皇帝寵愛的德王都要繞道走,更別提其他人,沒有人想惹到不守規矩、不按常理的定王。
蕭弄對鍾宴笙到底是有幾分喜愛,還是單純貪戀美色?
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鍾宴笙一直在躲,他不願意。
鍾思渡抿緊了唇,望著那張臉,試圖看出他這些日子在定王府過得憔悴折磨的痕跡。
那雙烏黑的眼忽然朝他這邊轉過來,歪了歪腦袋:「你呆站在那裡做什麼?」
完整的一張臉映入視線,眼睫濃密濕黑,被微微的淚意浸染,仿佛一塊薄薄的白釉瓷,因為太過易碎,讓人想要仔仔細細看著收著……除了因為見到侯夫人沾了點淚,鍾宴笙身上似乎沒有一點被摧殘折磨的痕跡,反倒像是比在侯府時更受嬌養滋潤。
像一朵被人精心養好的花,嬌艷欲滴。
鍾宴笙沒有察覺到鍾思渡的複雜心情,看著鍾思渡,大大方方誇獎:「你今日穿得很好看。」
鍾思渡一怔,不知為何,下意識將腰收得更直,不太自然地「嗯」了聲:「……多謝。」
為了今日的宴會,淮安侯府邀請了京中幾乎所有的世家名流,連宮中也會來人,而鍾思渡是這場宴會的主角,穿得也比平日更正式,整個人如青竹秀挺,端正溫潤,雖是少年,卻已有幾分翩翩風度。
但今日不僅是鍾思渡的生辰,也是鍾宴笙的。
以往侯府都是給鍾宴笙慶祝生辰的,如今卻不能給他過了。
鍾宴笙來之前就想好了,因此沒有露出什麼異色,以免叫爹娘為難,可這副懂事乖巧的樣子,反倒叫侯夫人心底更難受了。
宴會很忙,侯夫人要主持的事不少,但她現在卻全沒心思,她擦了擦泛紅的眼眶,拉著鍾宴笙的手往內院走,細細問:「迢兒在那邊過得如何?睡得好不好?吃用習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