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不管朝中百官再怎麼上書,老皇帝也沒有立繼後,對青梅竹馬的皇后一往情深,惹得不少文人稱讚,寫詩寫賦,連篇稱頌。
——老皇帝不是嫡長子繼任的,先太子那個太傅外祖父,教的也不是他,只是當年太子突然薨逝,老皇帝才得以繼位,當時一些文人暗戳戳罵新皇得位不正,心性不明,此事過後,那些聲音也消失了。
也是因為先太子沒有了母后,老皇帝才一直將他養在身邊,親自撫養長大,早早冊封為太子,父子間的美名流傳甚廣。
眾人謹慎地提起先太子時,總是忘記了,先太子迎娶太子妃後,外祖父就因貪墨受賄、私造銀票等罪名入了大牢。
關於先太子的事情總是被遮遮掩掩得模糊不清的,鍾宴笙不清楚這段過往,急切地繼續問:「那他是因為這個逼宮的嗎?還有,陛下為什麼要把我當做十一皇子?」
萬洲緩過了劇痛,已經明白今晚他大概是走不出這個山洞了,看了眼話音急切的鐘宴笙,眼神里驟然浮上一股惡意。
定王的確比他想得還要厲害,但是看起來刀槍不入的定王,軟肋竟然近在咫尺。
他突然啐了一口,惡狠狠道:「我只知道,你不僅是淮安侯府的冒牌世子,還是個冒牌皇子!生來就是個冒牌貨!也不知道陛下為什麼……啊!」
沒等他罵完,蕭弄猛地一腳踩在他腦袋上,萬洲腦袋砰地磕到地上,昏死了過去。
鍾宴笙坐在稻草堆里,震愕地睜大了眼。
和他那晚打探到的一樣,莊妃的孩子很早就沒有了,他果然不是十一皇子,萬洲因為同鄉的緣故知道些許內幕,難怪對他總是懷著幾分輕蔑。
老皇帝心裡明明清楚他不是十一皇子,為什麼要欺騙眾人,給他安上這個身份?
他不是淮安侯府的世子,也不是十一皇子,那他到底是誰?
還有那位眾人不敢多提的先太子。
……萬洲說話總是很難聽,可是他好像又罵對了,他的確到哪兒都是冒牌貨。
今天經歷的事情實在是太多,鍾宴笙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是這個,一會兒是那個,理不清了,正感到茫然之際,帶著幾分血腥氣的手伸過來。
頓了頓後,又縮回去,擦去指尖的血跡,落到他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揉了一把。
是蕭弄的手。
蕭弄的臉上也沾著血,深藍色的眸子仿若月色下流淌的暗河,半跪下來,挺拔的身形如一座高山,將他完全遮蔽在其中:「迢迢,你不是冒牌貨。」
鍾宴笙抱著腿坐在稻草堆里,腦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插了根稻草,顯得整個人亂糟糟的,思緒卻沒那麼混亂了,仰著腦袋跟他對視了會兒,遲疑了著,聲音小小的:「哥哥,要是以後我沒有地方去了,可以在你的王府里住下嗎?」
小可憐。
蕭弄的手指順著滑下來,憐惜地捧起他的下頜,難得溫柔地在他唇角吻了吻:「當然可以。」
鍾宴笙縮了縮:「……別親我。」
但他心裡是高興的。
蕭弄總能讓他安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