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研究門縫的得開多大角才不會讓人意識到頭頂架了盆水,得有個人幫著淋。
但蘇莉更討厭後者,因為她還得負責拖地。
捉弄就不一樣了,捉弄是一時興起的事。把嘴裡的口香糖黏在腦袋上,抽走要坐下時後面的凳子,以及在洗淨後的衣服上隨手撒點污水。
舅母倒是呵斥過,但只有口香糖這件事表弟上心了,畢竟剪頭髮很麻煩。
後來舅舅買了台遊戲機回來,表弟想玩又怕被抓住,總是讓蘇莉和他一起,這可讓蘇莉很為難。
她要一邊留意門外的腳步聲,一邊遊戲輸給表弟,不能讓他贏得乏味,更不能讓他輸,偶爾的勝利也須得等他臉上浮現長期滿足的厭倦感才可艱難實行。
但托演技的福,惡作劇和捉弄總算是少了一點。
好景不長,轉折出現於一本被蘇莉借到的《海賊王》的漫畫,表弟順勢看起了動漫,一發不可收拾。
沒遊戲機可耍的空閒時間,他就讓蘇莉陪她角色扮演,表弟是萬年不變的路飛,蘇莉是萬年不變的反派。
毛頭小子動起手腳來總是沒輕沒重,蘇莉最開始把表弟打贏挨了不少淤青,但這小子自詡正派,哪能容忍被壓一頭,遂拿出萬能法寶——舅母和舅舅。
一招制敵,蘇莉點亮投降技能。
可惜投降也得伺機而動,蘇莉逃不過和表弟對打的局面,她那顆鬆動的乳門牙就是在這個過程掉的。
直到克利克出場。
這位滿身武器的東海霸主,救了當時肚子痛的蘇莉。
動漫里路飛赤手空拳戰勝強敵,場面熱血沸騰,表弟捂著拳頭蠢蠢欲動。蘇莉提議場景還原,她全副武裝被打敗會更有代入感,表弟欣然同意。
就這樣,她身上掛著塑料板凳,平安無事地度過了那個下午。
彼時蘇莉因為肚子痛面白虛弱,表弟慰然欣賞自己的紅拳頭,雙方都在這個場景里得到了滿足。
那之後,克利克的出場次數陡然增多。
蘇莉就是這樣熟悉上克利克的。
表弟差路飛十萬八千里,她卻能成為克利克,她有全副武裝的機會。
雖然後來的事實證明,蘇莉也不是克利克。
你是什麼東海霸主?
這個問題似譏誚似諷刺,但問者的語氣卻真誠極了,蘇莉在迷濛之間有些惱怒。
她鬼使神差地展眼,入目一片柔潤的青黑髮絲,細嗅之下,盈盈一股果香。
酒精持續作用眼皮,蘇莉只睜一眼便又閉上,腦海持續迴蕩那片青黑烏絲。
又在做夢。
蘇莉抬手,擁住青絲的主人,像過去那樣饜足。
她最清楚,克利克海賊旗上有兩個猩紅的沙漏,意味面對獵物的絕對姿態。
謹小慎微時,蘇莉不曾將那份狂妄與自己掛鉤,但人若起貪念,野心便有了推手。
海盜團的旗語,最貪婪的海賊,會在每個相擁而眠的夜,向她覬覦的珠寶宣誓。
蘇莉十足霸道地,念出心裡排演的話。
……
褚紅雲聽見舌彈上牙膛的微渺黏響。
像尊被詛咒的雕像那樣站立,直到蘇莉徹底沉睡,她才松下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