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間茶室只用錫紙罐儲存了一兩干茶,能供客人喝一天,但褚紅雲嘴挑,甘甜的白茶她需得泡濃到泛些苦氣才喝,因此紫砂壺裡茶大半水小半。一兩干茶,她們小半天就能喝完。
錫紙罐里快見底了。褚湘正欲拉鈴喊人,褚紅雲阻止她。
「算了,我等會就走。」
褚湘溫溫柔柔地白她一眼:「你走了我不喝嗎,好妹妹。」
褚紅云:「剩下的不夠你喝嗎。」
褚湘看她一眼,輕笑著放下手:「也是,我喝得淡。」話音拐個彎,調侃:「可惜,合作的事,我可說不上什麼話哦。」
褚紅雲慢悠悠將燒開的水壺提起來,手腕緩轉,源高長流入水進洞,沸水打在干茶上的摩擦聲低沉連綿,熱霧在她面前氤氳。
「誰要你說話了。」她不緊不慢開口。
褚湘頓了片刻,在腦中計較,問:「難道找你老師幫忙?關係不見得親厚吧。」
褚紅雲頷首:「當然,榮老師和我的關係,只是不負責任的班主任和不守規矩的散漫生。」
「那——?」
「是他的妻子。她今年六十七歲,患有嚴重的風濕,各方面都很需要人照顧,但她不喜歡聘請來照顧的護工,每一個都不喜歡。」
「為什麼?」
「因為她們很費錢。」褚紅雲起身,把茶室的門關上。
「南河雖然不算寸土寸金,也能勉強夠上二線,一個負責起居的護工,一月費用就高達一萬,節省了半輩子的老太太哪裡捨得花這種錢。」
「護工都是被她氣走的,一年換了十三個。」
褚湘:「全在試用期之內辭的?」
褚紅雲坐回來,匿笑:「是。」
「真行。」
褚湘又道:「這跟你的合作有什麼關係?」
褚紅云:「榮茗得親自照顧他的妻子,所以將她帶來住進學校的公寓,連平時的研究也都在家中進行。妻子和班主任的事一起卷過來,他太忙了,後續肯定會減少和山高水苑的合作,這種情況是最適合自薦,以及——我不認為滕嘉木會信任其他老師,這麼多年只有榮茗。」
褚湘又道:「就算不是其他老師,怎麼就一定是你?」
「不一定是我,起碼現在肯定不是我,但我有時間磨誠意。榮茗手底下有項目,就算退休也是幾年後的事情,我不過早做打算。」
的確——褚湘回憶她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早做打算。大學早早選好,資料早早查好,對策也遊刃有餘,都不知道要說她什麼好。
遂挑起別人的刺:「那你老師還硬接班主任的活,多不負責。」
褚紅雲說:「班主任聽著威風,上下兩頭受欺負,榮茗來當正合適,年輕的老師不好找。年輕的學生一抓一大把,不大不小的事只隨便找個人負責。」她想到什麼,笑了笑,「所以有些人當個假官,握的是實權,倒也能真耍耍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