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推開鍾至的手,倚靠住牆體,固執道:「你讓我說。」
綿軟的爭執外,伏在地上的謝青隨撐起身子,散亂的長髮從鬢角兩側滑落,隨後哂笑一聲。
鍾至本就惱火異常,先前一直隱忍不發,謝青隨倒偏要往他槍口上撞。
他轉身攥住對方的衣領,直接將人從地上薅了起來。
背脊撞在堅硬的牆壁上,發出結實的碰撞聲。
鍾至捏緊的拳頭吱咯作響。
謝青隨不躲也不閃,只是仰著頭,意圖正面挨下鍾至的怒火。
「鍾至。」
夏斯弋短促地喝止他,竭力發聲也只剩下不甚明顯的氣音。
擔憂的心緒不費吹灰之力便蓋住了其餘冗雜的情緒,鍾至鬆開鉗制謝青隨的手,無奈地回身扶住夏斯弋。
他很清楚現在誰也左右不了夏斯弋的決定,於是不再阻攔,默許了對方的借力。
夏斯弋艱難地蹲到謝青隨面前,疲憊地掀起眼皮平視他。
語調虛浮卻清晰:「謝青隨,今天的警是我報的,證據也是我錄音的,是我親手斬斷了你的後路,你安給我的這份『綁架』,我背了。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嗎?」
夏斯弋的話幾乎是瞬間刺穿了謝青隨。
他臉上不屑一顧的笑容驟而收斂,驚愕地看向夏斯弋:「你……」
夏斯弋好像什麼都知道。
下午,母親與死神擦肩堪堪撿回一條命後,謝青隨接到了一條近乎致命的消息——鍾至很可能找到了關鍵性證據。
謝青隨很清楚,無論是什麼樣的威脅都無法改變鍾至的想法。即便是幾張夏斯弋的艷照,也決計拖延不到母親手術後。
他只能想其他辦法。
於是,他叫住了即將離開醫院的夏斯弋。
人很容易對與自己毫無交集者的不幸保持冷漠,但很難對身邊人的苦難視而不見,因為往往看得到摸得著的,更容易生出共情。
謝青隨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刻意製造了夏斯弋和自己母親獨處的機會。
他帶離夏斯弋,自揭傷疤,點出當年捐款中斷的事,又假意求夏斯弋寬限時間,實則都是為了強行綁定送他入獄和母親無法繼續治療即將喪命這兩件事。
只有加強了這份因果,他才能利用善心綁架住夏斯弋乃至鍾至。
如此,母親才算是真的有救了。
可此刻,謝青隨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看穿的跳樑小丑。
夏斯弋自開始時就知曉他不懷好意,依然在他第二次推銷時,端起了那杯摻了雜質的牛奶,在品嘗前問了他一句「會好喝嗎」。
在他堅持引人入局後,清醒著踏入預設好的圈套,成全了他的道德綁架。
謝青隨苦笑著揚起頭顱,望著今夜冷寂的星空。
他從不相信曲明格那種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所以他費盡心機地算計,一番謀劃到頭,獲得的居然還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