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的間隙在視野里逐漸縮小,掠奪了最後的餘光。
不舍的念力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停留在門板上的視線沒能打開那扇大門,取而代之的,只有無情又冰冷的封條。
如今,那扇曾在他眼前塵封的門鎖再次開啟,沉重的記憶裂開一角,漏出的苦澀與現實交融,碰撞出驚異。
「夏夏,我帶你回家了。」
搭在雙肩的手掌透過力道傳遞著溫暖,明明毫無束縛,偏偏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把他定在了原地。
夏斯弋張開嘴,一時無言回復。
這裡……還算是他的家嗎?
柔軟的緞帶掃過他的手腕,溫和的觸感帶來不似真實的夢幻感。
腳下像是灌了鉛般沉重,桎梏在原地不敢向前半步。
忽而,鍾至的指尖探近他的手掌,從他的指縫切入,與他十指相扣。
自然地拉著他走進這棟他因怯懦而不敢近前的屋子:「外面風大,還是別枯站在門口了,會著涼。」
顏色陌生的地板帶來近似相同的腳感,鼻尖的酸澀也愈發重了起來。
他跟隨鍾至的腳步,走在這片他曾經最熟悉的地方。
這裡換了新地板和新的樓梯扶手,還粉刷了牆面,但也好像僅此而已。
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樣,和從前一般無二,就像他剛離開不久。
鍾至指著旋轉樓梯的中端:「我還記得有一年你生日收到了一份稱心如意的禮物,就遠遠地站在那兒和我顯擺。結果發現是我送的,氣得你當場上樓就崴了腳。」
夏斯弋的情緒起伏因此時特殊的情景受限,唇角微揚的弧度有些遲滯。
鍾至牽著他的手,偏頭看他:「怎麼,不記得了?」
夏斯弋的笑意終於從過去的悲傷中掙扎出一席之地:「怎麼該記得的不記得,總是記得一些我出醜的時候。」
「是嗎?」鍾至淺淡的眸子裡透出幾分微光,「不過我記得上次你喝多了,在家裡翻箱倒櫃找寶貝的時候,我送你的那件禮物也在裡面來著,這算是該記得的嗎?」
視線對撞,夏斯弋的呼吸一滯。
鍾至的眼尾染上少許明顯的得意:「看來某人以前總是說煩我,也是有不少口是心非的成分在。」
夏斯弋竟也沒注意到,他過往總是把厭惡掛在嘴邊,卻又任由鍾至參與他的生活和記憶,還在那麼早以前就對鍾至送他的東西視若珍寶,經歷幾次搬家的顛沛後依然留存完好。
鍾至還在笑著,近在咫尺的神色與多年前少年捉弄成功時露出的得逞重疊,模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
一間能遮蔽風雨的屋子,一個陪伴他多年從未曾離開過的人。
此刻的這裡,又怎麼不算是家呢?
夏斯弋釋然一笑,笑意直達眼底,同時反襯入鍾至的眼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