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漩渦, 痛和快樂同時貫徹,讓人辨不分明。
靈魂好似抽離了出來,他看到自己滿面潮紅,眼角攢淚,在商泊雲的懷裡,咬他,罵他,又抱住了他,委屈似的嗚咽,始終被他圈著,沒掙脫過。
人何以會這樣不像自己,江麓確定自己從沒有去了解過夢裡的種種事情。
是否依靠最深處的本能,就能夠勾勒出這樣鮮活到真實的情境?
身體的倦意鋪天蓋地,商泊雲握著他長得有些長的頭髮,指尖以近乎繾綣的力道摩挲而過。
……
江麓在極度的疲憊中醒來。
將至深秋,天亮得更晚了。
窗外是一片幽靜的深藍,月亮變得很薄很淺,他睜著沉重的眼睛,去看床頭柜上的時間。
五點半。
隱隱的,有蟲聲透過落地窗,江麓倚在床頭,有些僵硬地坐了很久。
半晌,他咬著牙,自暴自棄地掀起了被子。
浴室里很快響起了水聲,江麓踩在冰涼的白瓷地面上,覺得自己的膝蓋還有點兒抖。
水漸漸瀰漫在浴缸,他踏了進去,溫暖的水流將他包裹,終於令他感到微妙的心安。
身體的某處格外灼熱,江麓抿著唇,被水打濕的眼睫顫了顫。
他很生澀的伸出手,茫然的思緒之中,他又產生了那種焦慮的情緒。
……為什麼要喜歡商泊雲?
他現在覺得自己又討厭起他了。
為什麼總是在笑,為什麼坦然地抱他、牽他,好朋友就可以這樣嗎?和陳徹、郝豌、李思維都會這樣嗎?
江麓第一次這樣不講道理。
不得其法。
要如何才能將夢境的感受和現實等同?
不要去等同。
那太冒犯商泊雲了。
江麓默默攥緊了掌心。
他有些頹然地靠著浴缸,將臉抵在了膝上。
水流仍然在顫動,漾開透明的波紋,情緒和身體的感受割裂開,快樂的,難堪的。
一種莫名的委屈溢滿胸腔,半晌,有熱意從眼角滾落,他發出很淺的哽咽。
天邊漸漸透出魚肚白,月亮終於隱沒,曦光是爛漫瑰麗的顏色。
離出發去學校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江麓默默整理好情緒,換上校服,坐在了鋼琴前。
手腕動了幾下,最終也沒彈出一個音節來。
*
「早上好啊鋼琴家!」
清晨的陽光穿過薄霧,陳徹看到前面黑色的邁巴赫,踩著兩個車軲轆拼命往前蹬,終於在江麓下車後堪堪趕了上來。
鍋蓋劉海和車輪同時一甩,後者在地面摩擦出尖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