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念的是文科。」江麓笑了下,「而且物理,我一開始也不是很好。」
餘光里,商泊雲和他們隔著幾步的距離,正在給老紀打電話。
察覺到他的目光,商泊雲扭過頭來,口中還在說著什麼,又下意識地點點頭,大概是在和老紀確認時間地點。
「我就要回榕谷了。」
葉明薇望向人頭攢動的校門口,不自覺握緊了江麓的手。
小時候綿軟一團的小爪子,現在指節分明,修長而有力,有薄繭壓過她的掌心。
久不彈琴,葉明薇的手中早就沒有了苦練的痕跡。療養院的小護士總是羨慕地捧著她的手說「江太太是有福氣的人」。
「紀叔還沒來。媽媽,再陪我坐會兒吧。」江麓說。
葉明薇的惆悵煙消雲散,她歡喜地點頭。
光禿禿的梧桐樹下,座椅上零落著最後的枯葉,葉明薇沒有拂去,反倒孩子氣地直接坐了下來。
兩個人說話,大多數時候是葉明薇在說。
也許是因為緊張,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接觸外界的新鮮,葉明薇的話比平時多了很多。
江麓專注地聽,眼睛看著她靈動鮮活的面孔,長睫時不時輕眨。
商泊雲沒過來。
他在校門口和門衛大爺閒聊了一會兒,然後等到了老紀的電話。
說是正好在外面,所以僅僅過了十五分鐘,熟悉的邁巴赫就開到了附中門口。
「這下真要回去了。」葉明薇說,「我再不回去,護士長都要急瘋了吧。」
說話的這點間隙,她還抽空回了好幾條消息,一再要她們別告訴阿盛。
女人裹緊厚重的羽絨服。
頭有點暈,葉明薇抿唇,讓自己的背儘量別顯得佝僂。
手搭在了江麓的手臂上,葉明薇覺得自己像只企鵝。
因此她又悄悄地笑了笑。
車門已經開了,老紀如臨大敵的等著。
「媽媽。」
葉明薇回過頭來,那雙他所肖似的桃花眼認認真真地等著江麓剩下的話。
「忘記和你介紹了。」
壓抑了一整個下午的情緒在這刻忽然破開一個小口,所有的酸澀涌了出來,浸泡著他的心臟。
記憶之中,一直是這樣的去注視,只能隔著距離注視。
所以當媽媽來到他身旁時,連快樂也會有負罪感,童年時很多次以為自己會徹底失去她,因此每次相見和道別也無法不患得患失。
以至於到後面,交談都覺得是一種奢侈。
但這一天,這一刻,在鼓脹的酸澀之中,又包含著一種近乎預感的衝動。
如果現在不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