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是媽媽最後一場演奏會的閉幕曲。」
「五年前,你還會彈錯很多音,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失誤了。」
江麓垂眼,從江盛懷的聲音里聽出了微不可察的疲憊。
「小麓,你在鋼琴上不會犯相同的錯。」
「但關於你媽媽的事情,這些年來,你似乎始終長不大,也學不會聽話。」
收到商泊雲消息的那一刻,心裡確實存在著自私的僥倖,既然已經來了學校,是不是她也可以和其他人的父母一樣,聽完老師的話,然後看一看的他的成績單。
所以知道後果,也還是懷著不安、在藝術部里等完了冗長的發言,又從老師手裡接過話筒,直到確認五班的家長會差不多快要結束,他才匆匆地離開。
指尖發脹,眼圈也發脹,江麓盯著那朵木刻的薔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爸爸。」
他活動著麻木的指節,把琴譜又翻過了一頁。
周一如此。
周二要上晚自習,回來也是如此。
周三。
周四。
仍然如此。
江家的傭人意識到這次的懲罰太久了。
「難不成要等到江先生回來,少爺才能吃晚飯嗎?」
「遭罪!那還有好多天,先生這次可是去國外出差。」
「晚飯不吃會得胃病的。」
「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再者,就算病了,那江家的醫生也不是白拿薪水的。江先生是嚴厲了點,其他地方難道對少爺還不好嗎?做父母的,說到底都是一片苦心。」
「……你說得也是。」
「不過,少爺這次是犯了什麼錯?我瞧他練琴是從來不懈怠的。老紀和他親近,老紀知不知道?」
「我明天去問問他……」
下樓喝水的時候,江麓聽到了廚房傳來的討論聲。
偷聽是不對的,但就像江家的傭人所說的那樣,比之其他人,他過得相當優渥。
昂貴的精細的事物充斥著他的生活,唯一的要求是把琴彈好。
情緒糟糕,胃裡絞痛。客廳的吊燈光芒晃眼,他的影子向四面八方延伸,深淺不一地交疊。
「少爺,怎麼了?」保姆從廚房出來,看到他後不由得有些不安。
「水涼了。崔姨,我想喝熱的。」他握著水杯,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哦哦,好,過會兒我給你送上去。」
「沒事。放廚房就行了。您早點去休息吧。」江麓笑了笑,順道和廚師也說了「晚安」。
很快,鋼琴聲又重新響起了。
靜悄悄的客廳里,保姆和廚師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後悔。
*
生活被鋼琴割裂成兩半,家和學校是相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