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隻自洽良好的巨型犬,商泊雲向來對於一切負面因素有很高防禦機制。
這種機制讓他能夠快速拋開不好的人與事,然後毫無牽掛地繼續往前走。
但這種機制從這一天起要宣布失靈了,商泊雲發覺自己生命也有不能承受的東西。
令人窒息的痛苦在瘋長——
江麓的手,江麓視若生命的鋼琴,如果因為這一場意外毀掉,那回到十七歲的意義又在哪兒?
他的精神有點恍惚,生理性的疼痛又涌了上來,把那團糨糊攪得天翻地覆。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江麓忽然道。
商泊雲一怔,發現江麓的眼神里藏著他看不懂的複雜。
感動?釋然?……愛?
這眼神令商泊雲身上泛起直衝天靈蓋的刺癢,卻又落不到實處。
「真把人扔到欒江底下,是掃黑除惡也想在列嗎?蹲個二十年出來,商熊貓到時候政審都過不了。」
「……哼。它又不用上班的。」商泊雲冷靜了一點。
江麓笑了笑:「再說,人警察已經抓到了。」
「孟楠?」商泊雲沉默幾秒,確定了答案。
江麓點頭。
這個名字基本等於所有不妙的回憶。
——被父親發現性取向,崩潰的情緒導致比賽失利,和媽媽那最後的一面,都開始於孟楠下的催|情|藥。
如果沒有商泊雲,那他又會如同「記憶」里一樣,把這些事情全部經歷一遍。
太恥辱了。失去理智,被人當作可以賞玩物品。
他的手指下意識蜷起,始終存在的疼痛讓他很快不再管這些。
「別皺眉了。」他笑吟吟地揉開商泊雲緊鎖的眉頭。
商泊雲的神色依然陰沉,那顆殺心也完全沒有偃旗息鼓的念頭。
他垂著眼,情緒根本平復不下來。
但江麓這麼說了。
商泊雲只好握住江麓完好的那一隻手,然後貼在臉上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
「長在紅旗下的小商同學。」江麓笑話他,「你不是一直都自詡遵紀守法嗎?」
「……這種時候就別逗我了。我心裡還難過呢。」
特別難過。
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排解。
商泊雲聲音依然悶沉,腦子裡不受控制地循環播放一千個讓孟楠永世不得超生的方法——等他回去以後,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王八犢子找出來,然後埋進去,澆上水泥封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