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作了保, 江麓可以恢復如初,但凡事總有萬一——何況,他救人的時候, 就等同於把這雙手置之不顧了。
這才是江盛懷震怒的原因。
「我又讓你失望了嗎?」江麓沒有順著江盛懷的話反省, 反倒輕描淡寫反問。
江盛懷捕捉到那一絲不對勁了。
語氣仍然是從前的語氣,卻讓人感覺到忤逆來。
十七歲, 可以算是大人了。
當久了上位者, 江盛懷下意識地不喜歡江麓這樣的態度。
儘管對於這個孩子,這麼多年來, 未嘗不是愛屋及烏,所以才勻出自己的一點關注。
但他問得太直白。讓江盛懷有種心思被洞察的不虞。
「我告訴過你, 做事之前要想清楚代價。」江盛懷的聲音沉了下來。
在商人的眼中, 一切事物都有其價值, 不合理的代價就沒有必要支付。
對於江盛懷來說, 兒子的出生,讓他支付了極其不合理的代價。
「手的恢復需要時間。接下來兩個月, 也沒必要再去學校,全心都放在修養上。」
一棵樹按照他的要求長了很多年,陡然生出不和諧的枝椏,就應該修剪。學校的生活確實讓江麓有些偏軌了。
「你本來就要出國,一開始就不打算走高考,所以不用繼續在附中浪費時間了,趁這段時間過一遍文書。」
「那我之後能轉到榕谷去修養嗎?榕谷的護理很專業,而且醫生說我的支架只需要再佩戴半個月。」
「中瑞就很好。」
「但現在也練不了琴,我想多陪一陪媽媽。上次家長會,她說她很想我。」
江盛懷心中的煩躁更盛,神情也愈發冷淡:「我不想再強調,她需要的是靜養,你也一樣。」
「爸爸。」江麓目露嘲諷,「對我來說,這和禁閉有差別嗎?」
確確實實偏軌了。
在外永遠從容不迫的江盛懷霎時面沉如水。
他站起身:「聽話。你不該想那麼多無謂的事情。」
「什麼事情才有意義。」江麓看著說一不二的父親,「對了。爸爸,你來了這麼久,都不問一問我的手痛不痛嗎?」
江盛懷離去的步子一滯,他回過頭,對上了那雙肖似他妻子的桃花眼。
他竟然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又像是被針猛地刺到一樣。
過了幾秒,他極力平靜地開口:「醫生都已經和我說過了。」
「他們又不是我,怎麼能告訴你斷骨到底有多痛呢?」
「小麓,你只需要好好修養。」
江麓稍稍動了下固定了支架的手,知道癒合的過程中還要忍受更多疼痛。
兩次意外,被下藥或者骨折,最後都是關禁閉的結果。
所以錯誤是什麼不重要。是「同性戀」還是「受傷」都不重要,歸根結底是因為承載手的「器物」沒有愛惜好自己,影響了其被寄予的價值。
江盛懷的手已經落在了門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