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薇臉上的笑容淡去,疲憊的表情涌了上來。
江盛懷被這一幕深深刺痛了。
「回去吧。」葉明薇垂眼,她倚著門,輕輕地推了推江麓,「媽媽和爸爸沒事。」
「我到了醫院再給媽媽打電話。中午記得要午休。」
「知道知道。」葉明薇沒忍住又捋了把江麓的小揪揪,江麓低著頭笑,她也跟著很輕地笑了。
他們道別,父子倆擦身而過,江麓沒說話,江盛懷也沒說話。
等電梯的時候,江麓往身後看了一眼。
而房間的門又重新關上了。
江盛懷依然站在那,就像座冷硬的雕塑一樣。
這身影江麓很熟悉。
墓園的雨里,他的父親也是這模樣。
叮——
電梯到了。
商泊雲偏過臉:「我們走吧。」
江麓的手還有些輕微的余顫,商泊雲包裹住他的掌心,他不再回頭看。
正午,整座榕谷都在冷白色的明亮中,冬天的陽光好像顏色要淺上許多,落在墨翠的樹林上,反射著白色的光。
太陽的暖意不明顯,連帶著這些泛起漣漪的白光也像壓枝的雪一樣。
長洲的冬天很少下雪,瀝青的山道上,兩道並排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
來療養院蹭飯的貓習慣了多出的訪客和鋼琴聲,離京市的比賽越來越近,江麓卻得到了人生中最靜謐的時光。
他搬來了榕谷復健,重新練琴,餘下的時間陪著葉明薇。
商泊雲周末過來,不知道觸到哪根神經,一直和蘋果較勁。
來了四次之後,商泊雲閉上眼睛也能削出一長串完整的蘋果皮了。
江麓的手在一天天康復,葉明薇也正如記憶中一樣一點一點衰敗。
某一個午後,葉明薇午睡不醒,等睜開眼睛,窗外已經是大片融化的晚霞。
江麓那天沒有練琴,坐在她床邊,伏著邊緣,目光落在手腕的菩提上。
葉明薇撐著身子坐起來,心驚於自己越來越嚴重的嗜睡,而江麓卻露出很安靜的笑:「想起來小時候媽媽你哄我午睡,結果也是自己先睡著。」
葉明薇記不清了,心情卻因為江麓的自然而鬆了些許。
他們對註定的分別達成了默契。
比賽轉瞬而至,江麓又一次踏上他曾經慘敗到底的路程。
飛機離地三萬丈,從長洲到京市,只需要兩個小時,但他走出這段路程,卻花了漫長的年歲。
好在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
1200公里路程,京市和長洲有截然不同的冬天。
天空澄碧如洗,結冰的湖面映出了厚重的白藍兩色,樹葉都是明媚的黃色,飽和度並不高,卻沒有衰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