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一頓,停在電梯門口,半天沒跟上。
他在心底苦笑了聲。剛剛張佑年語氣那麼誠懇,裡面多少包含點即將發生的抱歉吧。
張佑年轉回身來看他,沈桂舟腦海里都把各種難聽的話過了遍,但張佑年什麼都沒說,神情也不似往常一樣刻薄,好像還有些猶豫。
張佑年邁步朝他走來,在他跟前停下,說:“算了,今天還是先回去——”
“你小子終於肯來了。”許久未聽的熟悉聲音響起,沈桂舟身形一僵,他認得,這是張建鄴的聲音。
“你不好好在病房待著,跑出來幹什麼。”
“你老子我也得上廁所,怎麼說話的,”張建鄴憤懣,用助行架挪著朝前走,邊走邊數落,又突然轉了話鋒,“哎,這就是你說要帶來給我看的——是你,桂舟!”
沈桂舟仍杵在原地,頭偏了些,分出點餘光看向張建鄴,手指攥著衣角,將純白色衛衣尾扭起了個圈。
他沒由來地害怕,但他不知道為什麼。
在看到張建鄴的那一秒,他只想抽身逃走,儘管張建鄴正笑得一臉慈祥地看著他。
三年前,或許還要更早些,他被王婉丟到張家之前,他就見過張建鄴。那時候張建鄴聽說他在延寧大學拿了不錯的成績,非要跑來看他,還給他帶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大到打著幾十萬的銀行卡,小到一本日記本,一見著面就誇他爭氣。
他僅存的記憶里,張建鄴很好,很親和,和張佑年完全不一樣。
但沈桂舟就是不想見他。
“好久不見啊桂舟,上一次得三年前了吧。”張建鄴探出身子來看著他,眼神帶著點兒小心翼翼的意味。
“好久不見,張總。”沈桂舟打字。再怎麼不情願,張建鄴也是資助自己上大學、拉了他們家一把的人,他不能丟了最基本的禮貌。
他打字的指尖卻有些微微發顫。
張建鄴瞬間笑開了,渾厚的、粗糙的掌心覆在他的手上,張建鄴還抬起手來拍了拍,方才的小心翼翼一掃而光,他笑著說道:“你突然消失了,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來,幫幫我,扶我回去。”
沈桂舟神色放鬆了些,只當是那半年關壞了腦子,記憶錯亂,張建鄴看著人挺好的,至少比張佑年好。
他抬頭瞅了眼張佑年,後者滿臉不爽,臉色簡直冰到了極點。
果然剛剛的張佑年只是他的錯覺。
他挽住張建鄴的胳膊,幫著他往回走,張建鄴一邊朝前走,一邊拍了拍他的手,碎碎念著:“還是桂舟好哇,那個小兔崽子都不過來幫忙,每次都這麼冷著臉看我挪來挪去,我心寒吶。”
“還專門找各種各樣的事來氣我,上次跑去KTV找了個不三不四的人,哎喲,你不知道,那穿的是什麼衣服,還被人拍到,我都在醫院躺著了,還不讓我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