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師的表情更難看了,舉著他那張劃了好多叉的卷子,不耐煩道:「是要我親自下來送給你嗎?」
許楒咽了咽口水,一些挪移和事不關己的目光輕輕落到他身上,盯得許楒後背發麻,他低著頭上去把卷子給拿了回來,路過段禾杋的時候下意識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但是還是被段禾杋清楚地瞄到,他最後一題一個字都沒動。
許楒把物理卷子藏進屜子裡,他沮喪地盯著桌子一角發呆,總感覺自己要麼在段禾杋面前毫無存在感,要麼就是一直在丟臉,這實在是太煎熬了。
「許楒。」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許楒猛地抬起頭:「怎,怎麼了?」
段禾杋輕聲道:「老師說下節課要你上去把這個題寫一遍,你是不是也沒聽見啊。」
「啊?哦…」許楒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似乎沒有繼續跟段禾杋說話的意思。
「需要我教你嗎?」
要是他自己壓在心底里齷齪的心思,說話的語氣還會這麼溫柔嗎?許楒沮喪地想著,他苦惱地抓了抓頭髮,從胸膛湧上來的焦躁感漸漸攀上後背,跟段禾杋直面相處實在是難以招架,但他實在是對段禾杋說不出任何一句帶有拒絕意味的話。
也可以說是因為,他心裡隱隱有著一點期待。
「可以嗎?」
段禾杋明朗地彎了彎唇:「恩。」
怎麼形容近距離聽段禾杋給自己單獨講題的感覺呢,許楒回憶了一下,大抵就是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但連成一句話就進不了腦子了。段禾杋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味的皂角氣味特別好聞,纏繞著溫柔的空氣在鼻翼間柔柔鋪開,他聲音清亮,字正腔圓,說話間漂亮的喉結還會一震一震,許楒悄悄把目光收回來,又放出去,又收回來,如此反覆,根本記不得段禾杋講了什麼。
但他非常有自信地點了點頭。
「我聽懂了。」
「聽懂了就好,那我先走了。」段禾杋蓋好筆,把凳子還給旁邊的人時還微微低頭道了聲謝。
許楒默默盯著留下了段禾杋清秀字跡的草稿本,抿了抿唇,描摹了一晚上他的字,樂此不疲。
晚自習的時候段禾杋有尖子生的補習,學校特地給月考前三十名的同學安排的拔尖培訓,段禾杋一般會和隔壁班許槐安一起過去,他個子很高,又長得很挺拔,後背筆直,剛好能夠隔著不高的窗戶口看見他乾淨的側臉,嘴角的弧度保持著儒雅和禮貌,似乎在和旁邊的人說話,時不時還點點頭。
能看到的也不過一小截路,段禾杋和許槐安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室後門,許楒輕輕收回目光,把耳機掛到耳朵里,獨享著安靜而自我的晚修時光。
這個時間是被岑歲歲一個紙條打斷的,許楒愣了愣,在岑歲歲的指引中確認了是丟給自己的,才慢吞吞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