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著。」
穆憐青緩步走來,站在穆平安身邊,溫和而深沉地摸了摸他的頭,穆平安下意識偏過頭想避開,但覆在他頭上的手太溫暖了。
「來人,去叫我門下弟子都進來。」穆憐青道,「本座有要事宣布。」
不多時便有兩隊人,共計二十三人步入朝辰宮。
殿上鴉雀無聲。穆平安注意到,這些弟子看穆憐青的目光,有的壓抑低沉,有的滿是露骨的崇拜,乃至熱切、激烈。
這兒站著的每一個人,目光迥異,氣質鮮活,都很自我。
尤其是右列最前排一位身著黑袍、眉宇間有戾氣的師兄,望著他爹的目光滿是著迷,透著些說不出的暴戾,似乎對在場年輕人都帶著些許敵意。
更讓他心驚肉跳的是,這股敵意毫不掩飾。
……他爹到底是怎麼和這群人和睦相處的,實在叫人費解,是他早就將看似恭謙實則不敬的人挨個逐出門去了。
穆平安環顧了一圈,只覺還是單塵最正常。
穆憐青攬過穆平安的肩,面向眾弟子,道:「他叫穆平安,是我的親生兒子,將來會襲我位置的人。」
穆平安靠著他爹的臂彎,也沒仔細聽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單塵驀然看向穆憐青,師父才是真正博通古今,他說「將來」,豈不意味著穆平安還有不可限量的將來。
看著下方千奇百怪的臉色,穆平安總算反應過來,他爹究竟把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說得好像理所當然。
襲位是這麼襲的麼,他沒修為的好吧。
退一萬步他找到乘黃,他若成了太上長老,他爹門下弟子又將何去何從?
他見他爹這一眾弟子,都不像是溫順乖巧、安分守己的類型。
「師尊,沒有修為也能當太上長老嗎。」右列首位眉宇戾氣深重但樣貌英俊至極的男子輕嗤一聲。
在此之前,師尊最器重的是單塵。
師尊門下所有弟子,唯有單塵可以稱他為「師父」,以往沒瞧出天資上的過人之處,以為不過是仗著伏國皇族的身份,而今看來他竟能在三個月內連破十階,一舉成了核心弟子,可見師尊的眼光著實狠辣。
他們中有一大半弟子都還不是核心弟子,原以為繼承師尊衣缽的人應該是在包括他在內的核心弟子中選出,未曾想,憑空冒出個穆平安……
穆平安品出這人話語中的敵意,不由露出玩味的神色,他沒說他想當啊,這麼不滿,他就有那麼一絲想了。
穆憐青目光柔和,語氣平穩,仿佛絲毫不在意對方話里的不遜,緩緩道:「既然我在,我說他可以,他便可以。哪怕不可以,也可以。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