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山唇角露出一絲苦笑,時至今日,也不用再隱瞞,便將自己這一路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從皇后的死,到皇帝下令遷都,他盜出了兵符,和明玄二人拼死跑了出來……陳樓顯然早就知道了遷都一事,聽到慕千山述說當時的場景時眼中只是流露出淡淡的怨憤與悲涼,卻沒有意外,然而當他聽到明玄也和他一起逃出了京城時,波瀾不動的表情突然出現了一絲變化,眼皮一跳。「明玄?你說的……可是二殿下?」
慕千山點了點頭。
「他現在在哪兒?」雖然在知道皇帝下定決心求和遷都的時候,陳樓就已經對皇室徹底失望,但對於這位二殿下,他還是心存好感的。
慕千山抬腳向前走去,「跟我來。」
他走向先前那間小屋,輕輕推開了門。明玄還沒醒,一路的顛簸奔波,將他折磨得肉眼可見的瘦削。臉上的肉已經消了下去,顯得膚色蒼白,下巴很尖。
隨著房門打開,陽光隨之傾灑而入,讓他的眉心輕微地蹙了一下。慕千山走過去,用手幫他遮了陽光,輕聲道:「明玄。」
明玄被他哄了兩聲便迷迷糊糊地睜了眼,慕千山用手擋著,心裡自私地想,這樣的情態除了他,沒人能看見。
也不要有人看見。
若不是時機、場合都不對,他確實很想親一親明玄……可是明玄已經清醒了。慕千山扶他坐起來時,他的眼神便恢復了清明銳利,很快注意到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中年男人。
陳樓已經將自己的親兵都遣了出去,他也不客氣,隨手拉了條凳子坐了下來。
有外人在場,慕千山自然不好抱著明玄不放。可方才他懷中的那具身軀瘦削極了,隔著幾層衣服,都能摸出後背的硌人的骨頭,好像輕輕一勒就會折斷了似的。
明玄自己坐了起來,倚在床頭,臉色蒼白。其他兩人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一個已經臉色憔悴,另一個身上掛了彩。
兵符就放在三人中間的小桌上,它不再是一個小小的器件,仿若有千鈞之重。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它上面,半晌,陳樓開了口,卻是朝著慕千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世子殿下,請您把這枚兵符,交給我……」
慕千山目光一凝,幾乎具有實質性威懾力的迫人目光,如同兩柄利刃一般投向了陳樓。雖然知道慕千山並沒有傷他的意思,但陳樓心中還是忍不住感嘆。這就是年輕氣盛,相比之下,陳樓雖然經驗更為豐富,但他年事已高,終究沒有年輕人那樣的氣勢了。
「這兵符不是我一個人拿出來的。」慕千山說,目光轉到了臉色有些蒼白萎靡的明玄身上,眼底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溫柔,轉瞬即逝,「你不妨……問問他的意見……」
明玄抬眼,掃過慕千山和陳樓,將他們臉上每一個表情都收入眼底,慢慢開口,「我猜……這枚兵符,是拿對了,因為北疆如今殘餘的兵力,意見正十分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