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縣尉哼了一聲,並沒有接下賀默的銀子,指著張牧川說道,「有人狀告他姦污女子,苦主在縣衙說出冤情之後,一頭撞死在牆上……這事兒鬧得很大,當時長安來的貴人正在後院與縣令大人交談,面子上很不好看!縣令大人當時拍著我的臉蛋說,要是不把這淫賊捉拿歸案,就把我送去長安當太監!賀默,看在平時你幫我去坊市買酒的份上,我多跟你說兩句,這案子你最好不要沾染,小心受到牽連!」
他說完這些,抬步向前,生生將焦遂撞開,帶著張牧川返回府衙。
張牧川被旦縣尉拖拽著穿街過巷,他只來得及用口型給墜在身後的賀默、焦遂傳遞了三個字,溫柔坊。
這一幕恰巧被坐在某家酒肆里的尉遲恭瞧見了,隨即轉向坐在對面的馬周,笑著說道,「咱就喝到這兒吧,我該回去守著了,省得再出什麼禍事……馬相公,這下你想再看他,恐怕得去府衙牢里了。」
馬周雙手攏進袖子裡,吸了吸鼻子,苦著臉道,「這可如何是好……聖人只說讓我來看看,也不說看多久,這張牧川要是被判了刑,我總不好搬進牢里跟他做鄰居吧?」
第七十章
考慮到若是辦不好聖人交代的差事,自己那些改進長安交通的諫議便沒有施展的機會,馬周最終還是搬進了府衙地牢,與張牧川做起了鄰居。他一進牢房便趴在隔欄上,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張牧川此刻哪有心情在意右側牢房裡關著這麼一個怪人,他黑著一張臉,盤膝坐在大牢里,咬著一根枯黃稻草,眉頭緊鎖。
剛才被滾蛋縣尉拽進府衙的時候,張牧川正好瞧見衙門小吏在收拾那名狀告他姦污的女子屍身,雖然他只遠遠地瞄了一眼,但他還是瞧清了對方的面容,當場便愣住了。
這女子竟是方才在花海中心扮演牡丹仙子的胡姬!
張牧川心中震駭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長脖子又看了一陣,發現兩者還是有些區別的,樣貌確實相同,可穿著打扮完全不一樣。
洛河邊上扮演牡丹仙子那位濃妝艷抹,身上穿的是華貴絲綢。而一頭撞死在府衙里的這位卻是素麵朝天,衣衫破爛。
從洛河步行到府衙大約需要一刻鐘的時間,反過來應該也是一樣。根據他在路上向滾蛋縣尉打聽得來的消息,狀告他的女子是在慶典開始前一刻鐘以死銘貞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沒人能夠先在縣衙一頭撞死,然後迅速換裝,跑回洛河扮演牡丹仙子。
莫非是孿生姐妹?
此種情況雖然罕見,但也不是不可能,譬如那失落峽的白面書生與洛陽縣丞,他們兩人便是同胞兄弟,樣貌極為相似,常人無法辨別。
可他並不認識這胡姬,對方為什麼要誣告自己呢?
那扮演牡丹仙子的胡姬屍體又是如何消失的?
他這邊深陷思索之中,左側牢房卻於此時忽然打開,鼻青臉腫的李淳風和袁天罡被牢頭一腳踹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