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川用橫刀挑出賣身契,仔細瞧了兩眼,而後將其扔到燒得通紅的木炭上,看著賣身契化為灰燼後,向姓周的遞了個眼神。
姓周的立馬會意,與焦遂一起抬走土瓮,往上面不停地澆著涼水,待到土瓮徹底冷卻之後,又將其搬上牛車,用麻布蓋著,掩人耳目。
張牧川見王文諾熱暈在坑底,也懶得理會,側身轉向姓周的,抱手道,「多謝周兄此番相助,待明日我辦完雜事,在城中最好的酒肆擺上一桌,咱哥幾個好好痛飲一番!」
姓周的擺擺手,「舉手之勞而已,我也看不慣王文諾,早就想狠狠教訓這狗卵子一頓了!飲酒就算了,我也喝不過你們,但若是你們真有心,將來誰要發達了,記得幫我家小子周興在長安謀個出路,不求什麼高官厚祿,只要是能擺脫這做鴨子的命運就行,哪怕是個沒品階的小吏也比繼承我那田舍里幾百隻鴨子強啊……當然了,這事兒不急,他如今還是個咿呀學語的嬰孩呢,毛都沒長齊!」
高陽一拍胸脯,「這事兒好辦,你們家的本領奇特,很適合做個監察御史什麼的,等我回了長安,就托人幫你們父子鋪路……」
張牧川看了看牛車上的土瓮,神色嚴肅道,「周兄,你這一套手段很是酷烈,我以為你們家世代養鴨子挺好,往後開個什麼烤鴨食肆,也可富貴……倒是改走仕途,反而兇險,你想想看啊,這做官的難免有行差踏錯之時,倘若有人把這一套用在你孩子的身上,他能頂得住嗎?」
姓周的笑起來,「張兄你多慮了,我的孩子自然知道這土瓮有多厲害,又怎會讓人有機會把這一套用在他的身上呢,便是這世上最蠢笨的傻蛋也不會犯這種錯誤吧!」
張牧川想了一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總不可能這周興將來吃醉了,當著別人的面兒演示這祖傳土瓮的用法吧,那得喝了多少酒啊……
這時候,劉凱突地湊到張牧川旁邊,扯了扯他的袖子,「張兄,我聽說你與相師袁天罡交情深厚,莫不是你剛才從周兄的面相上看出了點什麼?能不能幫我也瞧瞧?」
張牧川上下打量他一眼,問道,「你想卜算何事?」
劉凱搓了搓手,「實不相瞞,我乃中山靖王之後……」
張牧川麵皮一抖,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說了句,「這我知道。」
劉凱吸了吸鼻子,「我們這一門人才輩出,漢昭烈帝劉玄德就不說了,便是晉朝的劉琨也是個名人啊……我就想知道我或者我的孩子有沒有出頭之日,有沒有機會成就一方諸侯?」
張牧川白了他一眼,「劉兄啊,現在可是李家的天下,你怎麼可能成為什麼一方諸侯呢!」
劉凱抿了抿嘴唇,「哎哎!常言道,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今天是李家的天下不假,但保不齊哪天就會換個屁股坐上去呢!你們別這麼看著我,這兒又沒姓李的,說說無妨!」
眾人一陣無語,不知是該大聲呵斥,還是假意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