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和坊東側橫巷之內。
安祺帶著閻玄邃來到一處簡易窩棚前,她一手掩鼻,一手輕叩朽爛的木板,側臉對捧著一幅畫卷的閻玄邃說道,「李拐兒就住在這兒……」
等了許久,李拐兒依舊沒有現身。
閻玄邃歪了歪腦袋道:「這小子不會是害怕被人報復,所以搬家了吧。」
安祺搖了搖頭,「不可能,他這人認死理,以前思思就住在前面的院子裡,他家也在這邊,後來沒落了,兩邊屋宅都被人搶了去,他便在這兒搭了個窩棚,說什麼死也要死在家門口。」
閻玄邃聽她這麼說,心裡忽地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當即跨進窩棚仔細一瞧,那李拐兒果真已經被人亂刀砍死了,鮮血濺得到處都是,令他有些進退兩難。
安祺也被嚇了一跳,面色發白地掃視整個窩棚,而後立刻拉著閻玄邃離開,拐進另外一條橫巷,低聲說道,「血還沒幹透,人剛死不久,從窩棚里的刀痕來看,動手的兇徒不止一個。」
便在這時,從他們身後忽地伸出了一隻手,拍了拍安祺的後背。
安祺驚了一下,險些叫出聲來,轉頭一看,發現來人是胭脂鋪的僕從,這才鬆了一口氣,皺眉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那僕從賊眉鼠眼地瞟了一下左右,輕聲答了句,「您不是讓我盯著那個書生嗎……剛才他去了一趟都督府,出來之後又去了北市客舍,緊接著就有許多蒙面大漢從客舍里鑽出來,我回去跟東家一說,東家擔心是針對姑娘您的,所以讓我趕來報信!」
安祺望著頭頂宛若黑煙的烏雲,想了一會兒,像是打定了主意,揮手讓僕從回去帶著胭脂鋪東家儘快離開洛陽,隨後轉身對閻玄邃說道,「使團將有大麻煩了,鄂國公應該會被拖住……對方先是瘋狂報復,四處殺人,再把這些罪孽都栽贓到使團頭上,屆時他們以正義之名,直接幹掉張牧川,抹除使團,百姓只會拍手稱快!」
閻玄邃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人什麼來路,竟這般膽大包天?」
「來不及與你細說了,」安祺咬了咬嘴唇,摘下面紗,一邊從香囊里掏出張麵皮,飛快地喬裝打扮,一邊語氣嚴肅地說著,「現在你立刻去找張牧川的朋友焦遂,讓他準備兩輛馬車在則天門外候著,然後通知賀默去上東門支應,城門應該會在半個時辰後關閉,動作要快。」
閻玄邃見她這般倉皇,以為是要先一步逃跑,哼哼兩聲,「若真如你所說,此時應當先去告知使團才是……」
安祺已經打扮妥當,長舒一口氣,抬眼看了看洛陽皇城方向,「這個不用你憂心,照著我說的去做便好。」
說罷,她不再停留,腳步輕快地朝著洛河岸邊行去,來到那日慶典舉辦之處,蹲下身子,刨開一層沙土,揭起一方木板,迅即鑽了進去,在陰暗地道里奔走了一段,然後推開一面銅蓋,爬到了皇城內某排水口之外,掏出匕首,擄了名婢女,打聽到張牧川等人在九州池後,將其打暈,換上對方的衣裙,泰然自若地走向九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