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伯高冷著臉,腦袋一偏:「我不要你的熱茶!便是馬上渴死餓死,我也不要你的東西!你這人忒不要臉皮,都說了不要你了,卻還回來!」
張牧川嘆道,「沒有我,你怕是沒法子完成進貢啊。」
緬伯高嗤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離了你,這太陽就不東升西落了嗎!殺人犯,有多遠滾多遠,跑來纏我作什麼!」
張牧川忽地變了臉,怒目圓睜,喝罵道:「你個無情的邊陲田舍翁,竟敢這般羞辱我!」
說完這句,他將手中的杯具朝緬伯高面門一擲,噌地一下拔出腰間嶄新橫刀,挽了個刀花,往緬伯高身上飛快地劃了數十刀。
緬伯高被砸了個兩眼昏花,只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垂頭一瞧,發現身上的衣袍已經碎裂成片,只留了四四方方兩塊破布搭在胯下私隱處,當即氣得暈倒在地,迷迷糊糊地看著張牧川翻箱倒櫃,提了兩個青氈包袱,挎刀離開。
過了一會兒,阿蠻一手拎著壺蝦蟆陵的阿婆清,一手提著個黑木餐盒,歡歡喜喜地回到客舍,一見緬伯高臉面朝地,倒在房中,登時嚇了一跳,慌忙上前,把手中的阿婆清和餐盒一放,掃視屋中滿地狼藉,捶胸頓足道:「不用說,這怕是遭賊了!賊匪狠辣,不僅盜了銀錢,還把貢使殺了,這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他嚎啕大哭,淚珠兒滾滾落下,「這進貢之事只怕要功敗垂成了,哎哎……到底相識一場,總不好讓貢使橫屍於此,我只得在這房中找一找,把那些錦袍玉帶都拿去變賣了,換來一口棺木,將貢使埋了,我再去尋阿耶吧!」
這時候,緬伯高呻吟一聲,慢慢坐起身來,攥拳罵道:「好個不良人,居然對我下如此黑手!」
阿蠻見他未死,有些不情不願地把錦袍玉帶放回原處,擦了擦眼淚,輕聲問道,「是哪個不良人?」
緬伯高並不言語,連連嘆息,拿起地上的酒肉,吃喝了一陣,這才開口:「阿蠻,其實你先前在房中睡覺之時,你阿耶張牧川回來過了,我與他劃清了界限……誰知你出去打酒買肉,他又迴轉,死纏爛打,因我堅決不收,他便痛下狠手,砍了我好多刀,衣袍全都被他損毀了,他還搶了銀錢符牒,就連僅存那兩個裝著貢物的青氈包袱也奪走了……」
阿蠻聞言蹙起兩條短眉,撅著嘴道,「不應該啊,我阿耶不是這麼霸道的人,你在此等著,我去尋他,定會把你的包袱討要回來!」
緬伯高心裡不安,提議他跟著一起前去。
阿蠻搖頭拒絕,說緬伯高講話難聽,三言兩語間,出了差池,張牧川阿耶又會出手暴打,還是他自己一個人前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較為穩妥。
緬伯高仔細一想,覺得有些道理,點頭說道,「你此番前去,能要回包袱最好,不行就算了,切莫與他爭執,大不了明日我去府衙,讓官老爺幫咱討回公道。你一個孩子不可在外逗留,以防意外,不要弄成賠了夫人又折兵!」
阿蠻直說放心放心,張牧川阿耶該是沒有走遠,他不消片刻就會回來,讓緬伯高安心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