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找過,你只幫我找過一次,就是讓你媽媽幫忙打聽的那一次。所以只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是你根本不在乎這件事,第二種……」她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終於敢抬頭看他,用審視的目光。
她眼裡有淚光,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哭。
很快他反應過來:「天啊,你以為我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江風夷含著淚點頭:「那你是嗎?」
「江風夷你瘋了嗎?」
「那你是嗎?回答我。」
「我不是。」丁聞易眼圈紅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2006 年我爸去世,第二年我因為情緒消沉被我媽強迫去海南休息,再沒回過槐北,直到回來辦出國手續,你可以向她求證,也可以向我當時的心理醫生求證,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對不起……」一陣放鬆後的脫力席捲了江風夷。
像是在峭壁上的羊腸小道走了很長的路,這時回頭看,她也覺得自己瘋了。
可他的答案太完美了,看過參考答案似的對答如流。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偏執像手指上酸痛的倒刺,撕下去一定會痛,但她還是要撕。她給自己倒一杯白開水,連喝了幾口,背靠著牆低聲問:「那你可以給我醫生的聯繫方式嗎?」
「江風夷!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嗎?!」丁聞易忽然吼起來。
「是你說的我可以找醫生求證!」她也對著他大喊,玻璃杯狠狠捏在手裡,要把指紋烙上去似的。
丁聞易氣瘋了,翻出聯繫方式,把手機用力拍在桌上。
她瞥向廚房裡的蔬菜,碗具,做算數,分辨顏色,想讓自己的情緒慢慢降落。但這一切都沒用,眼淚刷地落下來。反正都撕破臉了,她對自己說,一邊掏出手機記下對方的號碼。
丁聞易的聲音在她腦子裡敲一個痛點:「我真的覺得你病了。現在你有心理醫生的電話了,我建議你和他好好聊聊,不只是問我的事情,談一談你的問題。」
江風夷抹去眼淚,瞪著他:「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那麼高高在上地審判我?為什麼要把我正常的情緒說成心理疾病?」
「我的天啊?!」因為語塞至極,他的情緒變成了高亢的憤怒,「正常的情緒?江風夷,你快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吧!你看看你眼裡那些偏執,瘋狂,看看你臉上的傷,好像這件事是你的血,你的生命就從這股怨恨里迸發,就因為她的不幸,你才這樣鮮活地活著,你在靠她的不幸活著!你懂了嗎?!」
江風夷呆呆看著他,什麼也沒說。曾經所有讓這張面孔對丁聞易來說無比生動美麗的東西都消失了,只剩下滿面空洞的淚痕和傷痕。她像死了一樣面色蠟黃。
「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說你。」他無措地捏著拳頭又鬆開,半晌才想起來把她摟進懷裡安撫。
她沒作聲,也沒動。
「你快說話。」他鬆開手,彎下腰看她的臉,想幫她擦淚水,但她臉上沒有淚,她只是望著空氣發怔。
「豆腐煎壞了,你自己想辦法吧。」她脫下圍裙遞給他,徑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