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老爺在府里招待一位金陵來的貴客,全家謹慎,可偏偏王大鏟做的一道酸蘿蔔老鴨湯不知為什麼咸了,據說貴客在堂上大發雷霆,斥責老爺還說要奪官問責,氣得老爺七竅生煙,回頭就叫人綁了王大鏟,說他做廚子的既然嘗不出鹹淡,舌頭就莫要了,便命人生生扯出了王大鏟的舌頭。
所以這家飯館裡頭,吃飯收的東西有兩樣,一是舌頭,一是腿骨。他們這些死人強留人間,卻只能用著已然損毀的肉身,是以缺什麼補什麼,舌頭被割了,就收那些同樣被割的舌頭來補上用著,用壞了再換一個。
當然,不能做鬼的仗著通了陰陽便自去割人家活人的舌頭,凡事因果自然,得等著凡人們自相殘殺割下來的,才能用。
塗有地的腿斷得完整,是以需要的腿骨比舌頭還難尋些,他近兩日剛換下一副磨損的,卻還沒收到新貨,於是只好整日噔噔噔地在棺門巷裡跳。
任平生聽得津津有味,不覺得驚悚,反而有些慘然。想活命的人大抵相同,不想活的人生卻各有各的慘痛。他看著眼前漂亮清秀的塗有地,死的時候不過十幾歲年紀,如今幾十年過去,容顏依舊,卻連仇人都懶得去尋了,莫說做了鬼的找活人報仇雪恨,那人間種種,這些孤魂野鬼們只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
見多了惡少霸王土皇帝的任平生忍不住去想,當年那樣一個無親無故的小跑堂,怎麼可能與那些有錢公子哥相抗呢?怕是再怎麼拼著命地爭,也不過既沒了後面的清白,也沒了這條賤命而已。
自詡掌握了人世間生存法則的任平生心想,這樣爭有什麼意思,不划算吶不划算。
可他其實也沒甚資格說別人不划算。一個死在狗嘴裡的,不知算不算得好好爭過一場呢?
正說著話,門口一陣懶洋洋的腳步聲,莫望打著哈欠一路走進來。她癱在槐樹下睡了一覺醒來,想起一天沒吃東西,對不住這具幾十年兢兢業業沒出過問題的老身體,便熟門熟路地來找王大鏟要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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