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救過你了。」莫望負著雙手,臉色如冰,「你若聽我的,交了指環別再多話,此刻早已出了花柳巷,過你的自由日子去了。」
秦樓月神色一滯,口中期期艾艾:「我,我沒有多說什麼……」
「又是這一套。」莫望冷哼一聲,「你當我是你哪位恩客?竟也用上這副神情來哄我。」
秦樓月只得閉上嘴,雙目含淚,又羞又痛。莫望給她的紙條中的確有叮囑,不要透露任何關於莫望的消息,有指環定可保她如願以償。
可當時進了得意山莊,見了那位貴人,秦樓月察言觀色,認定他身份絕對非同凡響,閃念間便多起了一分心思,好端端地答著話,偏在末尾加了一句「只知她姓莫」。
秦樓月想著,這位貴人如此不凡,莫姐姐又與他有牽扯,那若是再說得多一些,興許能借的東風更多一點,貴人肯為她做的事,也不只贖身脫籍這一件了。
誰承想,就是這句「她姓莫」,害得那位貴人緊追不放,連夜審問,非要問出莫望到底在哪裡來。可憐秦樓月雖然心思不純,但也的確沒有撒謊,她與莫望相交這許多年,除了她姓莫和那與棺門巷聯繫的法子,別的是真一概不知。
只是這話再怎麼陳情,那位不知查到了些什麼的貴人,也已全然不肯信了,竟將她活活綁在了窗口。
自她梳攏迎客以來,身體上再沒受過這樣的罪,百般煎熬中,對莫望更是又怨又怕,怨她招來這場禍事,怕她真的說到做到,再不肯出來見她。
生前死後,莫望在這人世間行走了幾十年,秦樓月的那些念頭,如何有能瞞過她的。她只望著這張隱有先人模樣的臉,半晌,才露出一聲嘆息。
「罷了,你的命,也算得上是受我牽累。」莫望低喃一句,秦樓月不明所以,任平生卻聽懂了。他有些見不得此時莫望臉上的神色,正想伸出手拉她一下,就見房門推開,是那日在得意山莊見過的中年人,在他身後,那位了不得的太上皇緩緩走了進來。
任平生下意識想躲,腳邁出去才想起來他看不見自己,慌忙間,也沒注意到老皇帝雖盡力穩著步子,但其實全身都在微微發顫。
莫望回過頭來,冷靜地看著那張老臉,忽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大皇兄,好久不見啊。」
第20章 了前塵
早在去得意山莊之前,任平生就琢磨過莫望生前是什麼人。
她從不做家事。在任平生沒來之前,屋頂是漏的,被子沒曬過,院子裡的槐樹葉都是散在地上任它腐爛,只有王大鏟看不過眼時,才會拖著塗有地來幫忙掃一掃。
莫望很有學問。至少對於任平生這種白丁而言,沒有莫望不認識的字,在上半城學府里溜達閒逛的時候,她甚至能嘲笑那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又講錯了課。
她還有些嘴挑。沒有合胃口的東西,寧願空著肚子跑黃泉路。整個棺門巷裡,也就王大鏟煮的東西能入她口,黃寡婦的麵攤,李胖子的格子鍋,任平生聞著都流口水,莫望卻是嘗也不肯嘗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