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青不理她,只管一心一意繡嫁妝。不管那頭是怎樣的夫君,總歸是出了這間房門,總算有了開花結果的可能。
可惜天不垂憐,楊青青死在了拜堂前。她累得睡在滿屋錦繡中,油燈倒下來,點著了她枯黃的頭髮,也點著了她的嫁妝,她那棵碩果纍纍的柚子樹。
楊青青見過的世面實在太少,她說不想做人,鬼差問她當了鬼能做什麼,她半天想不出來,還是只能回答一個針線活。
正好棺門巷缺個裁縫,鬼差便大筆一揮,審了楊青青一生功過,放她去棺門巷裡開鋪子了。
那真是她從沒享受過的自由和快活。沒有人叫她起床,沒有人在耳邊喋喋不休地催她快點,再快一點。每繡好一隻荷包,縫完一件衣裳,都有錢真真切切地落進楊青青的掌心裡。
她拿著自己掙來的錢去逛顧相城的夜市。活了二十幾年,除了很小的時候跟著娘出來買過一回胭脂,她就沒來過這個夜市。她看著滿大街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明明自己是個死人,還是覺得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是緊張的汗,也是興奮的汗。
得了自由,她還循著記憶去找了自己未婚的夫君。他重新尋了一門親事,據說還帶著人上楊家討回了聘禮。成親那天,楊青青舉著傘站在人堆里看,那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跟楊青青的爹差不多年紀,宅子很大,比楊家有錢。
如果楊青青不死,她會是這個男人的第三個續弦。
她心裡有些奇怪,既有幾分高興沒成為這個人的妻子,又仍然可惜自己白活一生,終究沒能拜堂成親。
從他家出來,楊青青又去她一直好奇的上半城到處走,到處看。天黑回到下半城的夜市,卻在黃果樹底下看見了繡婆。
十幾年過去,繡婆的眼睛已經全瞎了。她在黃果樹下擺了一個小攤,支著一隻竹篾,上頭放著幾塊帕子。身邊有個小丫頭跟著,看著才七八歲。
楊青青走過去拿起帕子看,針腳歪歪扭扭,圖案倒是很大氣。想來,是瞎了眼的繡婆教導,然後讓這小姑娘拿針繡的。
小姑娘見有客人,忙扯出一張笑臉:「姐姐,買帕子嗎?這都是好東西,下半城沒幾個會這種繡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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