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韓國男人也在,他已經第三次戒了毒,容光煥發,為女兒的死和 ICU 里斷了腿的前妻流下幾滴大麻味猶存的淚,然後他看著霍止,目光有些憎惡。
那天霍止在門口站了很久,有些恍惚。
只是因為一場夢。他害人害得荒謬,這輩子都欠他們的。
旁邊的霍川柏似乎在問他:「挑好了沒有?」
他的大腦有些混沌,簡歷上的字密密麻麻,他全都沒有看進去,只是大致能判斷出這些人都相當優秀,他可以接受安排,也應該接受安排。
可惜他不再是八歲的年紀了。霍川柏的手不乾淨,霍川柏的人他也並不想要。
霍止翻到最後一頁,又從頭翻起,「稍等。」
整間會議室里人頭寥寥,在等待他擢選霍川柏給他身邊埋下的釘子人選。
但霍止皺皺眉頭,輕輕擺了擺頭,試圖集中注意力,然而注意力還是隨著尖銳的偏頭痛飄了起來,榕城的雨滴在窗上敲打一聲,腦海中的雪花就變密一重,簡歷紙頁上捲起一片空白,他眼前又出現了那台奔馳的影像,大車橫衝過來,撞上奔馳保險槓,堅硬的質地沒彎,安全氣囊也彈開了,試圖保護裡面的人,但接著,大車沒有減速,奔馳被推擠,終於向後騰空。
他翻了一頁紙。奔馳在山石上滾下一圈,車門變形,玻璃碎裂。又翻一頁,又是一圈,車身接連滾進谷底,霍川楊和妻子在前排,兩副軀體同時被擠壓成溫暖的碎塊,霍山柳試圖抱住舟舟,但她的腿被兒童安全座椅卡住,沒能夠到舟舟,舟舟那一側的玻璃里砸進山石,壓扁小女孩的胸腔。
那年起,霍止喜歡頭疼時腦海里偶爾浮現的幻覺,他會反覆想像推演當時的情景,想像自己站在那台車外,近距離地觀看那些模糊的血肉。想這些畫面的時候,他的鋼筆尖會熟練地扎進手錶錶帶下的皮膚,血液流出血管,幾秒之後,腥甜的氣息鑽進鼻腔,他閉上眼睛,看到自己也在那台車裡,同樣面目醜陋、血肉模糊,然後頭部神經的劇痛和耳鳴會同時消散,幾乎有些接近自由。
他唯一的遺憾是手錶不能戴在脖子上,最好可以遮住頸動脈,那才是他真正想扎穿的地方。
十八歲的某一天,他又一次躺在床上,反覆觀看這段臆想,試圖用鋼筆尖給自己放血,血味越濃,幻覺越逼真。
不存在的雪花飄上臉時,他聽到有人在樓下拿石子敲他的窗戶,叫他的名字:「霍止,你還難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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