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還在想著她,竟然還沒有絕望。
他把畫從海里撈起來晾乾,回了榕城,燒掉留給她的紙條,斷掉最後一點跟她有可能的聯繫,然後在回程飛機上把教堂改成金屬材質,拔高線條,抻開力透紙背的空洞,影射玫瑰的虛無,跟她徹底道別。
懸著的那隻靴子終於落地了。舒澄澄慢慢「嗯」了一聲,慢慢消化這個版本的霍止。
他把她忘了,無可厚非,沒人有資格要求他做情聖。
只不過她有一些誤會,當時她看到那張圖,以為霍止在罵她,以為他念念不忘記仇記成這樣,她忍不住想辯解幾句,來江城上大學前,她還去藺宅找過他留的地址,結果沒有找到。
幸虧沒有找到。那時是盛夏七月,他早就把她忘了。
她開始覺出膝蓋疼,打開藥箱,撩起裙擺,拿酒精從腳面到膝蓋擦上去,蓋上碘伏。銳利的痛覺鑽進大腦。
霍止冷眼看著她,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抱歉,但那不是好記憶。繼續問吧,澄澄。」
「你選 27 號,是因為這裡門前有樹,最像那塊積木,你知道我媽媽想要這樣的房子,我也想要。」
霍止點頭,把酒慢慢喝掉。
她給他倒了第三杯,「你把我拐進來住,是為了讓他們覺得我在跟你談戀愛。」
霍止接過酒杯,低眼回想。
舒澄澄捏著酒瓶,低溫讓腦子冷靜下來,回憶起住進來之後的事。
霍止出差去榕城,半夜風雨刮開了窗戶,她那晚想起高中時的颱風夜,睡得不好。後來她為了躲歐夏的採訪,讓霍止按在車裡揍了一頓。再後來霍止感冒了,她不忍心坐視他燒成那樣,但又把他按在床上欺負。沒隔幾天,她被付寧摸了腰,心情不好,回來後竟然爬到霍止身上去了,雖然最後鬧得很不愉快,但後來她想讓霍止帶她去博物館開幕晚宴找溫嘉瑞,霍止也還是幫她了。
一來一回,一招一式,有的放矢,欲擒故縱,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弱點上,現在她已經養出了菟絲花的壞基因,遇事總會想到霍止。
她口乾舌燥地笑起來,「然後你幫我拿回東山,是為了拿到東仕。」
她一直都沒喝酒,是想清清醒醒地聽完,這時她差不多聽夠了,把酒瓶放到唇邊,霍止突然打斷她。
他看著她說:「不。我拿到東仕,是因為你想要東山。我說了,我不是一直在騙你,早就不是。不然,我早就該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對不對?」
這次他的情話並不動聽。
一張桌子的距離這麼近,她聞到酒味,自己也有點微醺,撐著下巴ᴶˢᴳ近距離地觀察他,「是嗎?為什麼放棄了?什麼時候放棄了?」
似乎她的問題很幽默,他眯起眼露出個無奈的微笑,「很早很早,因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