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三千公里之外的城市毗鄰一條河,隔著十分鐘的輪渡,彼岸是另一個國家。
這個國家幅員遼闊,冬天裡尤其遼闊,四顧茫然。
舒澄澄這天睜眼時還是在汽車后座上,開車的是個小胖子,副駕駛上的金髮男人在睡覺,那天騙了她一塊五人民幣買創可貼的青年在她旁邊,他把她叫醒,捏捏她的臉,「都睡幾天了,醒醒,快到地方了。」
她睡眠充足,還精神不錯,只不過肚子餓,而且冷得要命,骨頭縫裡都是冷風。她坐起來看了眼車上的時鐘,中午十一點。
她看著車窗外地平線上熹微的粉藍色亮光,「……這是日出?」
「這是中午。天最亮的時候。」
還沒見過這麼北的地方,舒澄澄有點窒息。他看著她的表情發笑,「早就告訴你了,你不信,自己看吧,這裡一天日照不到三小時,太陽不騙人。」
這個青年叫安德烈,他沿路給她講講笑話,偶爾還跟小胖子一唱一和地聊聊他們前陣子做僱傭兵時的事,內容基本上是腦漿迸裂四肢亂飛,他描述得栩栩如生,但看舒澄澄沒被嚇住,也就興味索然了。
他悻悻地往她腿上一躺,閉上眼睛:「我睡個回籠覺。」
說是睡覺,他一伸手把她的大腿掐住了,手掌劈開腿縫,慢吞吞往裡鑽,不錯過任何揩油的機會。
小胖子在後視鏡里看看,緊張又羨慕,咽了口口水。金髮男人仍然在睡覺,但腦袋後面像有眼睛似的,閉著眼說:「別動她。」
安德烈癟癟嘴,把手鬆開了。
綁匪有三個,前面睡覺的阿列克謝是老大,紅頭髮小胖子謝爾蓋負責開車,動手時總是最年輕的安德烈出面,比如幾天前路過黑河,他們在加油站停車,值班的女員工看車裡的舒澄澄穿著薄薄的大衣,又看另外三個男人都是洋人,猶豫著問她什麼情況,這時安德烈從衛生間出來,一手拉褲子拉鏈,另一手握住女員工的手,笑眯眯感謝她半夜給他們加油。
血滴從那個女員工的手心裡流下來,誰也沒注意安德烈袖子裡什麼時候藏著把刀。那天加油站的女員工嚇得一句話都沒敢說。
這天終於到達摩爾曼斯克的時候,天幕已經黑透,又繼續開了四個多小時,車顛簸著開進了臨海的一個小定居點。定居點幾乎在摩爾曼斯克州的最北邊,也就等於幾乎在大陸最北邊,真的稱得上一句天涯海角。
舒澄澄在資料上見過這個小鎮子,有個拗口的名字叫捷里別爾卡,特別偏僻,特別荒涼,是被歐亞大陸丟棄在冰封地帶的的棄子,唯一的奇蹟是大西洋暖流撞擊凍土,港口竟然終年不凍,所以一度是座繁盛的漁港,但如今它什麼都不是,只剩下一些零零星星的船舶殘骸,停泊在積雪的港灣中,岸邊還有一架鯨魚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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