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是煙粉色,霍止在粉色的冰天雪地里半彎著腰,仔仔細細地把雪球壓實抹圓,用他工作時那種極度專注的目光收拾乾淨每個稜角、每塊污泥,臉被凍得特別白,顯得眉眼漆黑,安靜虔誠。
那一年霍止答應過要給她堆雪人來著,就是他在她背後畫畫的那天,北京每次下雪的時候她都會想起來,筆尖劃在後背皮膚上的觸感,他掌根的溫度,還有他最後答應給她堆個大雪人。不知道他忘了沒有。
但是人生的機緣如此,在江城沒有兌現的承諾,又在捷里別爾卡再次相逢。
現在的這個霍止和那時不太一樣。人鬆弛下來了,好像不想得到什麼,也不想掌控什麼,也許是因為曾經費盡心機想要的東西都贏到手了。
他什麼都贏了,可他卻來了一無所有的捷里別爾卡。
蔬菜在冬天的捷里是奢侈品,舒澄澄最後也沒找到胡蘿蔔,挑了個甜筒,蹚著咯吱咯吱的厚雪走出去,啃完冰淇淋,霍止把甜筒接過去,鑿在雪人臉上。
在厚雪裡來回走了兩趟,她上氣不接下氣,回頭看看,阿列克謝去了廁所,謝爾蓋也沒在看,她抓緊時間,叉著腰低聲問他一連串問題:「你來這,家裡怎麼辦?真要讓給你姑姑嗎?你是不是都安排好了?安排誰替你幹活?厲而川?還有,還有你爺爺呢?」
「我回去的時候他已經過世了,」霍止只回答最後一個問題,答得很平靜,繼續彎腰撿了兩塊石頭給雪人當眼睛,壓低聲音,「現在別說這個。今天謝爾蓋不對勁。」
她已經發現了,謝爾蓋今天特別積極,一反常態。
原因她也知道,昨晚睡覺前謝爾蓋照例搜身,搜清霍止身上沒有手機和武器,等他搜完了,霍止把他沒搜出來的、剛剛用來開罐頭的水果刀放在桌上,然後蹲下鋪床。
謝爾蓋本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拿著水果刀收好。可是那時安德烈剛被舒澄澄的同情目光刺激完,靠在沙發上抽菸,目光陰鬱地望著這個搜身都搜不明白的廢物,見謝爾蓋沒有反應,他向阿列克謝看去,但是阿列克謝只說:「收起來就行。」
謝爾蓋開始覺出阿列克謝隱約的不滿,還有安德烈對他的過分關注。直到躺下睡覺,他翻了個身,發現安德烈還是沒睡,煙抽得很兇,把菸頭碾在撲克牌上,盯著他的目光惡狠狠的。
謝爾蓋又翻回身,自己也不安起來,感覺情況內外交困,反覆翻身,在他不遠處墊子上的霍止被他吵得睡不著,給自己找了副耳塞,低聲問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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